第二回 愿从征兖州托主 施妙策峡谷烧兵
夜景也。〔光景实好。〕慷慨之士,悲歌所兴,正是:
朗月照重营,风高战马惊。
轻云迷阵色,鸣角动秋声。
剑戟迎星灿,旌旗拂露清。
凄然征戍客,对此暗伤情。
却说柳俊巡视到后营,只见营中有人哭泣,便问守营军士,军士禀道:“今日捉得一员贼将及数十贼兵,老爷分付监锁在内,未蒙发落,故此哭泣。”柳俊便入营来,叫带这贼将来见。只见这人一表非俗,豹头燕项,虎膊狼腰,不是个没出息的形状,乃问了姓名,亲解其缚,推他上坐。仲大德垂泣道:“某系草贼,得蒙将军不杀,已出万幸,何敢上坐?”柳俊道:“不必这般说。山东仲氏,总属大贤后裔,岂不知礼义自持,乃甘心为盗?方才我一见你仪表昂藏磊落,将来定作国家栋梁。何不归附朝廷,建功立业,作一个光明正大之人;何苦从贼为乱,有恁好处?”仲大德喟然垂涕道:“某少小时亦曾读书,怎不知大义?只为一个豪恶残虐乡里,某替万民伸冤,一时负气,便将他全家杀了,〔戕人者终乎自戕。〕因此不敢出头,只得窜身草莽。若将军今日肯容某不死,愿擒贼首以献麾下,以赎前罪;虽肝脑涂地,亦所不惜。”柳俊大喜道:“如此极妙。敢问计将安出?”仲大德道:“所获军士,并非本心作贼,只因官吏贪残,衣食所迫,不得已而为此;今日被获,都有悔心。乞将军一总释放,待某统领,先到城下,赚开城门;将军统领大兵,偃旗息鼓,随后杀进,便可复城擒贼矣。”柳俊大喜,便将所获贼军一总放了,给还衣甲旗帜马匹,仲大德披挂完备,再拜先行。
柳俊止传了曹虎山、郭从超二将,一齐披挂,统马兵三百在后。曹虎山道:“倘彼一去不返,又失了俘获军士,老爷见罪,将军何以处之?”柳俊道:“我以诚心待人,决不负恩反噬。况观此人有忠义气,非他人可比也。”曹虎山道:“将军既然料定,何不禀明老爷,方去行事?”〔曹虎山之见,亦未为不是。〕柳俊道:“兵贵神速,机不可泄;此时中营已寝,通报未免惊张,且待复了城池,然后禀明未晚。”〔柳俊岂小哉,真大英雄矣。〕曹虎山等也半信半疑,只索统兵前进。
且说马述远正在城楼观战,只见四个头目招动大队追赶官兵,西北上去了,马述远心下大喜。下城到衙中,令堂上摆宴,以待众头目得胜回来,好庆功贺喜。自己先把酒开怀畅饮,连差小校往城外打探。正到半酣时候,只见朱海从外直抢上堂来,喘息不定,大叫:“不好了,不好了!”马述远大惊不小,忙问其故?朱海便将被烧败亡始末,述了一遍。马述远拍案大叫道:“我所恃者,只这几个头目,今日不幸丧于奸计,教我与谁成事!”便放声大哭。〔要哭。〕朱海道:“大王且宜宽慰,今日新败,还宜紧守四门,以防官军攻打;明日差人往邹、峄、邳州三处,拨兵救援,再往宿迁调回周、胡二将,二将设谋协助,便可破敌矣。”马述远道:“只索如此。”当夜便不敢歇息,分付小头目督率军士,分门把守。
到三更时分,只见有人在城外叫门,军士飞报马述远,乃令朱海先往看视,自己带领健勇,随后行来。朱海到城上举火看时,却见是仲大德,原领步下马军在那里叫门。乃问道:“仲将军如何得归?”仲大德道:“某见事势不济,只得诈降,便着某领了本部,方才私下逃回;已惊动了官军,将次追来。朱将军快些开门,以免厮杀。”朱海急传令下城,开门放入。〔朱海那里料得到。〕仲大德冲进城来,便顺手杀死守门兵卒,大叫:“柳将军快来,某已赚开城门,快来擒贼!”柳俊等原偃旗息鼓紧尾在后,听得仲大德叫唤,呐一声喊,一齐冲杀进城。朱海料是中计,飞马下城,正遇马述远,朱海叫道:“已反了仲大德,带领官兵杀进城也!大王作速出东门逃命,某当断后!”马述远大惊,急勒马回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