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奔波里幼主登遐患难中新君即位
着来到帐后,见帝昰卧在床中,仍旧是昏昏熟睡,皇太妃见了,心中好不凄惨。从此便日日的御医诊脉进药,宫嫔们日夜服侍,群臣也不时的进帐来看视,张世杰是早晚都要来问安的。如此一连歇下了一个多月,帝昰的惊疾虽然好了些,人也清醒了,却转成了虚弱之症,从此只是两日轻些,两日重些。可怜此时皇太妃的心绪,真是一刻千端,那御营中的凄惨景象令人不忍闻见。正是:寒草无情随意绿,宫花有泪不能啼。
看看又延了两个多月,那病势是日重一日了,帝昰也自知不起。这日清晨醒来,忽觉得清爽了些,皇太妃等见了,皆颇欢喜。帝昰却垂泪向皇太妃道:“臣儿今日恐要永别母亲了。”说罢,呜咽不已。皇太妃听了,心中无限悲伤,却不敢十分痛苦,只是哽咽着安慰了一回。正值张世杰、陆秀夫和各大臣皆进来问圣安,帝昰便叫过张世杰、陆秀夫两人问道:“朕死之后,天下事犹有可为吗?”当下两人一齐跪在床前垂泪道:“圣上些须微恙,何必过虑。即使万有不讳,卫王尚在,臣下安敢离心。”帝昰道:“朕非疑卿等离心,朕实恐天下多事,卫王年幼,不足以当大任。朕今既以年幼无知妄承大统,累卿等数年心力,徒以朕故,致奔波于海上,迄今未获寸效。抚今思昔,追悔何及!故愿朕死之后,卿等好自为之,不必以卫王为念也。”群臣听了,一齐跪下哭道:“臣等受国厚恩,当此国步艰难之际,正臣等鞠躬尽瘁之时。臣等安敢舍卫王而之他呢?”帝昰听了,叹口气道:“咳,卿等虽然丹心为国,可惜却想差念头了。朕所痛恨者,非宗社之灭亡,朕实不忍见中原衣冠沦于断发文身之异族,此所以死不瞑目也。卿等既知舍死报国,便当为中国出死力,但能杀尽异族,救中国人民于涂炭,完中国土地于无缺,便算得为国尽忠了。那时无论鹿死谁手,只要不为异族所得,朕皆含笑九泉了。况且还有一层道理。卿等未曾想透:朝秦暮楚,汉之晋替,自古无不亡之社稷,所不亡者中国耳。中国所以不亡者,盖皆楚弓楚得,以中国归中国人,故社稷虽亡,中国终不亡。如今中国若被异族得去,那时中国可要真亡了。卿等试思救中国要紧呢?还是救朕社稷要紧呢?”群臣听了,垂泪不能答。陆秀夫道:“圣上垂虽然是种族大义,然臣等正为欲诛异族,非奉卫王不可。盖如今四海臣民义旗所举,莫非勤王之师。万一圣上一旦不讳,臣等复弃卫王而不奉,则四海人心将土崩瓦解,谁复愿供驰驱,效死中原为种族之竞争呢?”帝昰听了,默默半响,叹口气道:“咳,听卿等好自为之吧。若卫王可奉,固甚善;苟不足为,愿卿等无忘朕言吧。”群臣听了,皆呜咽不能对。
已而帝昰忽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当时晕过去了。只吓得皇太妃和宫嫔等一齐上前喊救,群臣见了只得暂退出来。这里皇太妃和宫嫔等足足喊叫了有半个时辰,帝昰才悠悠气转,哼了一声,微睁双眼,把皇太妃看了一看,又闭下去了。皇太妃垂泪问道:“你此时身上觉得怎么样了?”帝昰闭目皱眉,把手摇了两摇,似乎不爱说话的光景。皇太妃无奈,只得又叫进两个御医来,诊了脉。那两个御医都晓得帝昰的病体是不中用了,却不敢说出来,只得勉强斟酌了一张方,无非是人参等物,强提精神罢了。到得午后,帝昰已晕了五六次了。群臣再进来问安时,帝昰已是不能说话了,只呆呆睁看着张世杰、陆秀夫两人,不住的流泪而已。张世杰垂泪道:“圣上放心,不必忧念。微臣一日命在,终不任那虎狼肆毒中原便了。”帝昰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遂闭了双目,半晌毫无声息。皇太妃见了,心中十分惊疑,便一连叫了几声,只见帝昰紧闭双目,如不听见一般。皇太妃急走过来,向帝昰脸上一摸,原来早已气绝了。皇太妃登时抱头大哭,群臣也一齐跪在床前痛哭了一回。张世杰便向陆秀夫道:“大事要紧,我们休得只管哭。”当下群臣一齐退出来,张世杰便和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