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勇陈音挥刀报父仇 老宁毅擎杯谈国事
右手的牛耳尖刀向颈项一截,鲜血一喷,截下头来。陈音立起身,把头摔在地上,骂道:“势贼,你也有今日!”见原楚衣甲绊在一个木桩上,桠杈穿插,好象经人用手扎上似的,才晓得原楚是因此倒地。一阵牛耳尖刀把头砍得稀烂,又在身上截了几十刀,方说道:“这才出了我一口无穷恶气!”
陈音喘息一会,步出林来一望,后面无人追寻,死马倒在地上,见那脚镫黄澄澄,知是金的。又见勒口也是金的,心想道:“寓所不能回去,包裹中的金银通丢了,不如把这两件金器取作盘费。”先将金镫割下,再用刀尖去马口里一绞,挖出金勒,也割了下来。怎奈没有包袱,又将原楚身上的里衣撕下一块卷好镫勒。忽听辔铃之声络绎不断,知是有人追寻来了,掮了包裹,急急钻进树林,由原楚尸身上践踏而去。
原楚将士等寻到那里,见马死在路旁,又在树林内寻获原楚尸身,刀眼无数,头颅剁得粉碎,即时号召别路追寻的人到来,告知此事,四处捕贼,毫无影响。只得将原楚的尸首收拾,扛回城中,报奏吴王,自然有一番大搜索。鼎新寓的主人听得此事,过了几日不见陈音归来,甚是疑惑,投凭里正,扭锁进房,查点什物,包袱内黄金三十余两,白银八十余两,以外只有衣服两件,铺被一副,床角挂一皮囊,内装钩索铁弹等物。里正惊疑,研问来客情形,后由小二口中话出:“此人来时,开口就问原楚原将军的府宅,是我告了他,余者从未提起。”里正沉吟半晌道:“是了,目前原将军被人刺杀,想来就是此人了!”又蹙着眉问寓主人道:“此客是几时出去的?”寓主人道:“初九夜里出外,次日绝早回来。二十三日午后出去,至今未归。”里正跌足道:“越发是了!原将军正是二十三日被人所刺。”随附着寓主人的耳悄悄道:“你窝藏刺客,伤害长官,你这罪名可了不得。你想想!”寓主人听了,吓得面上青黄不定,呆了一会,用手悄悄地把里正衣服一扯,里正会意,一同到一僻静房里。寓主人向他咕噜了半天,里正闭了眼坐在那里,忽而点首,忽而摇头,忽而皱眉,忽而叹气。主人又向央求了半天,将一个包裹塞在他手里,他又故作为难了一会,只说一句:“客人包袱内的怎样?”
寓主人又轻轻地说了两句。里正慢慢睁开眼,先咳嗽了两声,方道:“我与你至交好友,这是天大祸事,我不替你担代些儿,如何对得住平日的交情?
银钱两个字算得甚么!你我大丈夫做事,还要替换生死,全凭的一副热肠,满腔血性,才算得是好汉子,银钱值个狗屁?只是我若是不收下,你又不放心,我暂时替你存着,你要用时只管来取。”又拍拍胸脯道:“此事都交在我身上,你快将客人的东西全交给我,不可少了分毫,我自替你布置,包管无事。”寓主人急忙将查点之物全行交与里正,里正解开包袱仔细看过,收好告辞。寓主人还说了多少承情不了、后报有期的话,方才分手。大约这等事,他们里正一般做公的人要蒙蔽起官府来,官府们只图省事,没一个不甘心俯首听他的,还要称赞他些“公事谙练,办公勤能”的上等考语。多少大有出入的要案都由他们上下其手,何况这点无人发觉的小事,就算冰消了。
且说陈音杀了原楚,一直向西爬山越岭,牵藤附葛而行,都走的丛林荒岭,幸未遇着一人。大约走了二十余里,离石子山已远,天色渐渐地快黑下来了,想道:“此时十二月下旬,到了夜间,全无月色,又值北风凛冽,寒气侵人,身边又无铺被,荒山之上寒气愈大,如何度夜?”四顾近处,不见一个人家,心中着实为难,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停息,见身上斑斑点点血迹不少,一想倘若遇着人必然盘诘,许多不便。一看寒烟影里白茫茫一个水荡,我不如往水荡那里把血迹洗去,再寻个栖身的地方。立起身转下山来,到了水荡,放下包裹,将身上的盖衣脱下,一一地将血迹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