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雪天樽酒郑妈倾生 日夜笙歌杜鸨设计
沿,呆呆地想道:从不听见干妈说此地有个表姐。前在西鄙曾到过表姐屋里,难道此处又是个表姐吗?为何从不提起?我明明白白同干妈坐在船上避风吃酒,为何不知不觉到了这里,干妈又不在身边?就要到亲戚处,为甚么忙在今一夜?好令人难猜!就是这个甚么姨妈,举止言谈虽说十分亲热,我看她的情形,总觉大家人不象,小家人不象,看人走路,另外有一种说不出的模样。到底不晓得是甚么人家?看这房里光景,象是个豪富门户。且喜得不见一个男子,我只是格外留心,总要见了我干妈才得放心。正在胡猜乱想,阿春道:“姑娘睡罢,天不早了。”卫茜见这丫头虽然生得租钝,头上香油却擦得光光的,脸上脂粉却抹得浓浓的,衣服也还扎得整齐,只得应了一声,放下帐幔,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不觉沉沉睡去。
到了次晨醒来,阿春舀了面汤,梳洗毕,杜宝娘笑嘻嘻地领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打扮得十分艳丽,后面跟一个仆妇,挟个衣包走进房来。杜宝娘指着那女子道:“这是我的大女儿,名叫娇奴,与姑娘是姨姊妹。我怕你一人寂寞,叫她来陪陪你。”说罢,在仆妇手中接过衣包,在桌上打开,尽是些鲜艳衣服,又有些簪珥钗环,玉色金辉,耀人眼目,指着道:“我把来与你换的,就叫阿春领到小房里去更换。”卫茜立起身来道:“姨妈何必如此!我不过在此打搅一两日就要去的,我还是穿着自己的便当。就是换洗的也有,在我干妈手里。况且我阿公死了不久,也不便穿鲜色衣服。姨妈不必费心,只求姨妈引我去见我于妈。”杜宝娘沉吟半晌道:“呵,我倒糊涂了!你干妈曾经说过,我另外替你做两件素衣服罢。我叫娇奴来陪伴你,你只放心住下。亲戚家不比外处,不过两三日,你干妈就回来了。”对着娇奴道:“姨妹幼小,你要好好待她!”娇奴含笑应了。杜宝娘带着仆妇挟了衣包走去。娇奴问道:“妹妹,点心可曾吃过?”阿春接口道:“不曾。”
娇奴道:“快去搬点心来!”阿春去了,一刻搬上点心,卫茜同娇奴略吃了些。吃毕收过,大家谈论起来,倒还合意。卫茜道:“姐姐,我干妈到底几时回来?”娇奴道:“昨晚妹妹来的时候,我不在家,我又不曾见着干妈。我妈说十余日就回来,大约不会错的。妹妹尽管安心。”卫茜也不便再问,只与娇奴说些闲话。
午饭后,娇奴对卫茜道:“我看妹妹有些烦闷,我弹着琵琶,唱支小曲,替床妹解闷可好?”一面说,一面叫阿春取琵琶来,把弦索调准,抱在胸前,侧着面,一路弹,一路唱。手滑声柔,十分动听。所唱曲子却淫荡不过,无非要想挑动卫茜。怎奈卫茜心中有十分的忧疑,百分的悲怨,哪里听得入耳?
不但词曲听不出,就是琵琶的声音也象不曾听见一般,痴痴地坐在那里发呆。
娇奴只当卫茜听得入神,越发地轻捻慢拢,低唱高歌。正在十分有兴,忽听门外有人大声喝采,倒把卫茜大吃一惊,探头向外一看,只见姨妈同着一个少年,立在门边。那少年拍手蹬脚地道:“妙儿!妙儿!可要了我的命了!”
见那姨妈扯着少年急急地走出去,那少年还一步一回顾、不住地摇头晃脑。
卫茜心中诧异。正是:方从骇浪惊涛过,又引狂蜂浪蝶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