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瓜庵外的鬼叫声
由于张祖耀的突然离去,操他姥姥的煤老板一场精心策划的婚礼变得不欢而散。那些坐在前排的“达官贵人”和“土豪劣绅”,一个个面如土色,张祖耀的命运可能就是他们的命运,张祖耀的结局可能就是他们的结局。
蔡亮子匆匆嫁走女儿后,就回到了老家多年没有居住的窑洞里,关起窑门,仔仔细细地回忆自己和张祖耀交往过的每一个细节,他不断地回想着,不断地大汗淋漓,擦也擦不完,汗水像早晨初升的太阳一样喷薄出霞光万丈,照耀得操他姥姥的煤老板心急如焚口干舌燥。张祖耀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他知道张祖耀是个脓包,张祖耀一见巴掌抬起来,屎呀尿呀都会争先恐后地流出来。操他姥姥的煤老板在古老的祖屋里汗流浃背,如丧考妣。
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们也都先后散去,大道上小路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脑袋,洒着香水的和落满尘土的,留着长发的和剃成光头的,梳得整齐的和乱发披拂的,脑袋们像密密麻麻的蟑螂一样从蔡家堡爬向了四面八方。各种型号各种款式的皮鞋布鞋旅游鞋将八月乡村干硬的道路踩得噼啪作响,道路上悠然散步的壁虎、螳螂、蚯蚓等,各种各样的昆虫惊慌失措地爬向收割后的麦田里,或者苍绿色的包谷地里。一辆又一辆的轿车一路长鸣着喇叭,飞速地从马路中间冲过来,好似小母牛拿大顶——牛×冲天。走路的人们又像壁虎螳螂蚯蚓一样惊慌失措地向两边躲避,他们对着一辆又一辆的轿车吐着唾沫:呸!呸呸!呸呸呸!
长生那天夜晚不用上班,那是他一个月来难得的一个休息天,在南方很多工厂里,打工仔打工妹们一月只能休息一天,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每月收入一两千元,他们像工蜂工蚁一样勤劳,而得到的仅仅是一点儿微薄的收入。他们的夜以继日,换来的是工厂主的花天酒地和穷奢极欲。南方的私企老板,北方的煤老板,他们都居于食物链的顶端,而众多的打工仔打工妹们和长生一样,在金字塔的底端用生命换取生存。他们活得没有一点儿尊严和幸福感。
我和长生走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斜阳的余晖照着破旧墙壁,让人恍若隔世。镇子并不大,与我以前上学时候相比,只是多了几间门店,街道依旧坑坑洼洼,游走着几只洋洋得意摇头摆尾的母猪;房屋依旧破败,屋顶上依旧生长着积年的苔藓和荒草。家乡这些年来没有任何变化,家乡的下苦人依旧贫穷,但是家乡诞生了好几个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家乡的平均收入都是万元户,家乡形势一片大好,家乡官员步步高升,家乡成为了新农村的典型。
我和长生走进了一家饭馆,要了一盘猪头肉和两瓶啤酒。长生向我讲起了操他姥姥的蔡亮子。
蔡家堡有四大姓:蔡、刘、黄、叶。蔡家人数最多,占到全堡子将近一半的人数;蔡亮子家兄弟五个,个个膘肥体壮,如狼似虎,叔伯兄弟更是多达数十人,家族庞大。所以,蔡家老大的蔡亮子在蔡家堡一言九鼎。西北农村都是这样,家大业大势力大,在堡子里就能够称王称霸,无人敢惹。
蔡亮子从“文革”时候开始,就是蔡家堡的大队支书,当别人下地劳动,参加社会主义生产建设的时候,年轻的蔡亮子就手指夹根纸烟,游荡在瓜田李下,田间地头;当社员同志们食不果腹却还要参加超负荷劳动,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时候,蔡亮子却培养出了一身的肥肉。那时候的蔡亮子就是蔡家堡的土皇上,他和谁家的老婆上床了,就安排谁家的老婆干轻活,谁家分粮的时候,总能多分一些。
后来,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到各家各户,那些一贯受到蔡亮子欺压的农民,不再看蔡亮子那张丑陋的黑脸,不再闻蔡亮子带着大蒜味的鼻息,蔡亮子感到很失落。
蔡亮子一当大队支书、村支书就是30年。当初他能够作威作福,颐指气使,后来包产到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