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屠杀场
我回到房中。船长和他的副手留在平台上。推进器转动起来,诺第留斯号迅速避开,到战舰炮弹射程不能及的地方。但它仍然继续追来,尼摩船长仅仅使它保持一定距离。下午四点左右,使我非常苦恼的那种焦急不安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我自己了,我又到中央楼梯那边去,嵌板开着。我冒险到平台上。船长脚步激动地还在那里踱来踱去。他注视在他后面五六海里的战舰。他像野兽一般,在战舰周围转来转去,把它引到东方,让它追来。不过他并不回击。他或者还是迟疑不决吗?我想作一次最后的努力。但我刚要开口,他就不许我说话,要我禁声。他对我说:
“我是权利!我是正义!我是被压迫的,瞧,那就是压迫者!由于他,所有一切我热爱过的,亲热过的,尊敬过的,祖园、爱人、子女、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全死亡了!所有我仇恨的一切,就在那里!您不许说话!”
我眼光最后向那艘战舰看一下,它正加紧追来。随后我找到尼德和康塞尔,我喊道:
“我们逃走!”
“好。”已德说,“战舰是哪一国的?”
“我不知道。不管它是哪一国的,黑夜来临前它一定要被击沉。总之,与其充当还不知道是否正义的报复行为的同谋人,倒不如跟它一起死亡。”
“这正是我的意见,”尼德·兰冷淡地回答,“我们等到黑夜再说。”
黑夜来了。船上只是一片深沉的静默。罗盘指出诺第留斯号没有改变它的方向。我听到它的推进器转动,规律迅速地搅打海水。它浮在水波上,水波的轻微摆动时而使它转向这一边,时而使它转向那一边。
我的同伴和我,我们决心在战舰相当近前的时候就逃出去,或者我们可以被听到,或者我们可以被看见,因为月亮过三天就圆了,照得很亮。一经到了战舰上面,就是我们不能阻止危害它的袭击,至少我们是做了环境许可我们做的一切。有几次,我以为诺第留斯号就要下手攻击了。但它仅仅让它的敌手近前来,并且过一会后,它又作逃避的姿态。
黑夜的一部分时间平安地度过。我们等待时机,准备行动。我们差不多不说话,因为情绪十分激动。尼德·兰真想跳到海中去。我强迫他等待。照我的看法,诺第留斯号要在水面上攻击这艘带双层甲板的战舰,这样就不仅可能,并已容易逃走。
早晨三点,我心中很不安,到平台上去。尼摩船长并没有走开。他站在船前头,挨近他的旗,旗受微风吹动,在他头上招展。他两眼不离开那艘战舰。他目光炯炯,有如电照,好像是吸引它,诱惑它,像驳船一样更确实可靠地把它位过来!那时月亮经过子午线。木星升起在东方。在这和平的大自然中间,天空和海洋彼此竞赛安静,大海给黑夜的月轮当作一面最美丽的明镜,恐怕这面明镜从没有这样美地把月亮的影子照出来呢。当我想到海天一色的深沉安静,跟所有酝酿在极其渺小的诺第留斯号里面的愤怒相比,较,我感到我整个生命都颤抖了。战舰在距我们两海里的地方。它驶前来,老是向着那表示诺第留斯号所在的磷光追来。我看见战舰绿色和红色的表示方位的灯光,以及挂在前面大桅椅上的白色船灯。模糊的反射光线显出它上面的船具,同时指出它的火力过度猛烈。一阵一阵的火花,一团一团燃着的煤渣,从它的烟囱中喷出来,像星光一样,散人空中。
我这样一直在那里呆到早晨,尼摩船长好像一直就没有看见我。战舰跟我们还有一海里半的距离,到第一次曙光出现的时候,它的炮声又隆隆响起来。诺第留斯号攻击它的敌人,我的同伴和我,我们要永远离开我不敢加以判断的这个人的时刻,看来不久就到了。
我正要下去通知他们的时候,船上副手走到平台上,有:好几个水手跟着他。尼摩船长没有看见他们,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