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破沧州豪杰重逢 困汴京奷雄远窜
,把各家人眷另行发遣。蔡京、蔡攸、高俅、童贯作一起,押赴儋州。王黼、杨戬、梁师成作一起,押赴播州。连夜赶出汴京,不许迟延一刻。那押差官不敢迟慢,火速催逼起身。
那蔡京毕竟是老奸巨猾,与高俅、童贯商量道:“我等作尽威福,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道万年富贵,传之子孙,谁知仓卒变起。道君皇帝传位太子,我等便失了势。朝廷别用一班人物,那新进书生,下手必毒。虽蒙圣恩安置烟瘴地方,只得苟延性命,但万里之遥,前途难保无事。先要结识那押解的官,悄悄出城,不要去落驿馆,随路借赁民房。捱到哪里,再看机会,以图生还。二位以为何如?”高俅道:“老太师所见甚明!平日只瞒圣上,恣意而行,未免结怨于人。今已失势,决宜谨慎。”童贯道:“从来贬谪大臣,多有中道被害,况这等事我们长做过的,轮到身上,岂可不见机而作?”蔡京就与押差官殷勤款洽,厚送礼物,求他保护,差官允诺。连夜出京,从小路而去不题。
那王黼、杨戬、梁师成原用旧日规模,随着家人多携行李,一路馆驿宿歇,毫不准备,又不加礼于押差官,意气自若,夸口道:“朝廷还有用我们日子。待金兵退了,使道君皇帝复辟,大行诛戮,那些后生小子还不知我们手段哩!”行至雍丘驿,廖驿丞不来迎接,王黼大怒道:“我是极品贵臣,虽遭贬谪,还是节度副使,你这厮怎的不远接?”驿丞道:“兵马充斥,供应皆缺,凡有官员来往,先发勘合,好准备伺候。今蓦地里到来,焉知是贵官不是贵官?这等威势,只好前日使,如今用不着了!”竟自走了出去。王黼自想,原说不通,只得罢了。叫家人自备夜膳,与梁师成、杨戬同饮。押差官见不请他,已含怒意,教官了看守,自去别房安歇。王黼饮至半酣,说道:“我三人曾做掀天大事业,不料一旦失了权柄,受这小人欺慢。少不得再寻头路,别图富贵,岂可郁郁到那烟瘴地方,埋头缩颈的过日子?”杨戬道:“‘时乎时乎不再来!’道君皇帝传了宝位便是闲人,诏旨一些传不通,何况我等!只索达命安时罢了。”梁师成道:“不是这般讲,天下事尚可为,难道就罢了?王老先生必有一个大主意,不要把自家的气先馁了。”王黼笑道:“实不瞒二位先生说,我已使小儿王朝恩到金营与元帅粘没喝说了,道不日攻破汴京,掳二帝北去,立异姓之人为中国之主。”捻着白须笑吟吟的道:“安知我三人不在议立之中?不消几日,便有好音。”杨戬、梁师成听了,喜动颜色,称赞道:“王老先生真有旋乾转坤手段!若然事成,我二人当尽心辅佐。”王黼道:“富贵共之,不必多言,恐有泄漏。”于是开怀畅饮,大醉归寝。
却说王铁杖领了开封府尹之命,扮作差官,跨口腰刀,又藏鹘翎匕首,一路踪迹来。那蔡京一起,并不见影,那王黼三人晓得落了雍丘驿、黄昏时分,先已飞入驿垣,闪在照壁后,窥见王黼、杨戬、梁师成共饮。王黼所谈的心事,句句听得明白,吐着舌头:“这贼如此无礼,怪不得尚书和府尹要杀他!”思量就要动手,恐怕人多未睡,惊动走了。耐至夜深,俱已大醉熟睡,家人等亦去安息,轻轻抉开了门,闪入房中,把残灯剔起,明白地好下手。见王黼等三人各自在张床上,鼾声如雷。在衣褶底取出匕首,那匕首真如一泓秋水,价值千金,刺出了一缕血,即便身死。拿起匕首,将大指捺定,向王黼咽喉一刺,又复一缴,血如泉涌,真勾直挺挺地,并无声响。又向杨戬、梁师成两个,亦用此法,不消半杯茶时,三个穷凶极恶的奸臣,轻轻送入地狱了。王铁杖看那匕首,毫无血污,纳入鞘中。又拔出腰刀,将三人首级割下。身边有二皮囊,将首级纳入囊中,收了口线,把腰刀也入鞘中。背了皮囊,原从驿后墙上跳出,真是会者不忙,不费一毫气力。昔贤有诗叹曰:
开国承家远小人,殃民陷主亦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