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俶真训
新的物体莫不是从已有的原体事物中产生出来的,这样的事物大小繁多。秋天兽类新生的毫毛末端,尽管细小得能插进没有空隙的东西里,但与无形的道相比,又显得太大了;芦苇杆里的一层膜,薄到能飘飞到天空中,但与无形的道相比,又显得太厚了。所以既无秋毫之末又无芦苇之厚的道能够畅通于四面八方而无止境,又没有什么能遏制伤害它;它能生成精微奇妙事物,能促使万物生长、支配万物变化。天地之间没有什么能和它相提并论的!疾风能将大树刮倒,却不能吹掉长着的毛发;人从高耸入云的高台上摔下来会折断脊骨迸裂脑壳,但蚊虻却能适足飞翔。这些轻微小虫靠着造化的作用,在同一个角落内获得了形体;轻微小虫尚可以靠这造化所赋予的形体寄托生命,更何况没有形体的东西呢?由此看来,无形产生有形的事物这一道理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所以,圣人将精神寄托于内心,而复归到万物初始时的境界。这种境界,看上去幽冥昏暗,听上去寂静虚无;但就是在这幽冥昏暗中能看到光明,在寂静虚无中能听到声音。他的用在于不用,而正因为不用才能用;他的知在于不知,也正因为不知然后能知。天如不定则日月没有承载的依托,地如不定则草木没有生根的基础;人如安身立命的精神不安定,则是非标准就无法辨明。因此有了真人然后才有真知,你所持守的东西都不明确,那么怎么知道自己所认为的知不是不知呢?
积累宽厚的恩惠,将慈爱恩惠披及民众,用声誉和荣耀去爱抚百姓,使他们欣欣然而乐于保全应有的本性,这就叫仁;建立丰功伟绩,树立显赫名望,确立君臣关系,端正上下之礼,明确亲疏远近,规定贵贱等级,挽救危难的国家,恢复灭绝的朝代,决断纷乱治理忧烦,振兴被毁的宗庙,择立绝后者的继承人,这就叫义;闭绝情欲,匿藏心机,抛弃智慧,返朴归真,茫然游荡在尘世之外,逍遥于无为初始界域,呼吸阴阳之气,和万物融为一体,这就叫德。所以,道散逸就只能依靠德,德流溢就只得施仁义,仁义树立则意味着道德的废弃。百围粗的树木,砍断制成牺樽,用曲凿刻刀雕镂,涂上青黄相间的颜色,花纹华丽、金饰鲜亮,龙蛇虎豹的形象被精心雕刻成图案。然而将另一段被扔弃在水沟中的木头和这被雕成的华丽牺樽相比,尽管美丑相去甚远,但两段木头均失去了树木的质朴本性则是相同的。由此可见,精神流失的人就会表现为言语华而不实,德性荡飞的人就会表现为行为虚假不诚;至精至诚的精神一旦从心中流散,浮辞伪行就会显露在人们的眼前,并难免不受外界物质世界的驱使。人们的言行举止都是精神世界外化的表现,精神是会有耗尽的时候,而行为却不会终止的,假如神不守舍,就会心神不定迷失生命的根本方向。人的精神守持不定,就会沉溺于世俗的风气中,一旦失误失足,内在的纯洁本性就受到污染而浑浊,因而会彷徨一生,得不到片刻的宁静。
所以圣人注重人的内在修养而不在乎外表装饰仁义。不宣泄情欲、显示聪明而遨游于精神的和谐。这样他可以下探三泉、上寻九天、横廓四方上下、贯通天下万物。这些就是圣德之人的行为表现。至于那真人更飘动在虚无的区域,遨游于无形的境界;他骑着蜚廉神兽,带着敦圄侍从,驰骋于世俗之外,休闲在宇宙之中,让十个太阳照明,使风雨听从使唤,让雷公当臣子、夸父为役仆,纳宓妃为妾,娶织女为妻。天地之间哪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所以说虚无是道的立足点,平易是道的本性。
人们过度劳碌心志而扰乱自己的精神,费尽心思去追求物质利益,这些都会耗损人的精神元气而使精神离开了人的身心。所以,得寒症的人即使在春天还得借助衣服来御寒,而得热症的人就是在秋天还是希望冷风来解热。体内有病者,必定会在气色上有所体现。秽木浸水能治疗青翳,蜗牛唾液能治疗蜗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