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沈节妇操心守志 晁孝子股疗亲
香,回到县里,那裁缝还不曾拿到,只得退了回衙,家中拜岁饮酒。
外面传梆报说:“裁缝拿到。”他夫人问说:“这新年初一,为甚的拿裁缝?”县官把那员领的事一情一对了夫人告讼,一面叫人取那员领进去,穿上与夫人看。大家俱笑将起来,倒把那一肚皮的气恼笑退了八分。夫人问说:“衣服已做坏了,你拿他来却要怎生发落?”县官说:“且打四十板子,赔了员领,再赶他出境。”夫人说道:“新年新节,人家还要买物放生。你只当听我个分上,不要打他,也不要赶他出境,只叫他赔这员领罢了。”县官道:“夫人的分上倒也该听,只是气他不过。”夫人说道:“这样小人,你把手略略的一抬就放他过去了,有甚么气他不过?”
夫人做了主张,叫人把这套员领发出与他,叫他把做坏的员领比样押着他火速赔来。家人到传桶边分付,他还有许多的分理,家人说道:“你还要强辩?适间不是夫人再三与你讨饶,四十个大板,赶逐你出境哩!你还不快些赔来,定要惹打!”他拿了这套做坏的员领走到家中,也过不出甚么好年,低了头纳闷。
他想出一个法来:恩县有一位乡宦,姓公,名亮,号燮寰,兵部车驾司员外,养病在家,身长刚得三尺,短短的两根手臂。这沈裁原也曾答应过他,记得他是正月初七日生日。他把员领底下爽利截短了一尺有零,从新做过,照了公乡宦的身材,做了一套齐整吉服,又寻一副上好的白鹇金补缀在上面,又办了几样食品,赶初七早晨,走到公家门上,说:“闻得公爷有起官的喜信,特地做了一套吉服,特来驾寿,兼报升官。”
门上人传了进去。这公乡宦原是宦一情一极浓的人,当他的生日,报他起官,又送吉服,着实的喜欢。叫那沈裁进去,他把一个红毡包托了那套员领,看了甚是齐整,又有几品一一精一一致食物,喜得公乡宦极其优待,留住了两日,足足的送了二十两纹银,打发他吃饭起身。
他却不往家来,拿了这银子竟上临清要买南京红劈丝赔那县官的员领。走到段店,看中了表里两匹,讲定了十六两银;往袖中取银包,那里有甚银子!从道袍一条大缝直透着一肉一的布衫,方知是过浮桥的时节被人割了绺去,只落得叫了一声“好苦”!红段也不曾买成,当吊了那穿的道袍,做了路资,就如那焦文用赔了人银子回去的一般。
差人又正来催一逼一。幸得县官上东昌临清与府道拜节事忙,夫人又时时的解劝。差人因是熟识的裁缝,也还不十分作践。两口子算计把这一股财帛没了,还那里再有这股总财赔得起这套员领?若是拷打一顿,免了这赔,倒也把命去罢挨了。但拷打了依旧又赔,这却再有甚么方法?
正苦没处理会,恰好一个人拿了一只天鹅绒皮,插了草走过。他叫到跟前,看那个皮又大又有绒头,够做两个帽套的材料,讲做了四钱银子买了,又到段铺里面买了几尺镜面白绫,唤了一个毛毛匠做了两顶极冠冕的帽套。他想到那乡宦胡翰林冬间故了,有两个公子甚不晓得世务,每日戴那貂鼠帽套惯的,这丁忧怎好戴得?一春一初又甚寒冷。他倚了平日的主顾,甜言蜜语,送这两顶天鹅绒帽套与他。那两位胡公子戴惯了帽套,偏又一春一寒得异样,一个做了个白布面白绫里的幅巾,一个做了个表里布的围领脖。正苦那不齐整,一见了这雪白厚毛的暖耳,喜不一自一胜,每人五两银奉酬,酒饭还是分外。
他有了些物,也解了一半愁烦;但此外便再没有一些方法。差人渐渐的催促紧将上来,无可奈何,只得把一自一己一个十一岁的一女一儿喜姐卖了完官。叫了媒婆老魏老邹领到人家去卖,足足要银七两。领了几家,出到四两的便是上等的足数,再也不添上去。适值晁夫人要买个使一女一随任,晁夫人看得中意,先出四两,添到五两,媒钱在外。讲允肯了,媒婆叫他父母收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