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劣秀才天夺其魄 忤逆子孽报于亲
传进帖去,他里边高声大骂,说:“这贼!村光棍奴才!他知道是甚么读书!你问他:一自一他祖宗三代以来曾摸着个秀才影儿不曾?亏我把了口教,把那吃奶的气力都使尽了,教成了文理。你算计待进了学好赖我的谢礼,故意请了程英才教学,好推说不是我手里进的么?如今拿这点子来戏弄,这还不够赏我的小厮哩!”把帖子叫人撩在门外,把门关上,进去了。
狄员外道:“儿子进学,原是为荣,倒惹的叫人这样凌辱!”叫人把那地下的帖子拾起,抬了礼回去,说道:“我礼已送到,便进了御本下来,料也无甚罪过,凭他罢了!”择了吉日,发了请启,专请程乐宇、连一春一元、连赵完三位正宾,又请薛教授、相栋宇相陪。至日共摆了六席酒,鼓手乐人吹打,一样三分看席,甚是齐整。
这汪为露若不打过程乐宇经官到府,这两个先生,狄宾梁一自一是请成一处。既是变过脸的,怎好同请?原是算计两个先生各一自一请开,只因他吃不得慢酒,所以先送了他礼,再请不迟,不想送出这等一个没意思来。他知道这日如此酒席盛款程乐宇,几乎把那肚皮象吃了苜蓿的牛一般,几次要到狄家掀桌子,门前叫骂。也也不免有些鬼怕恶人,席上有他内侄连赵完在内,那个主子一团一性一气,料得也不是个善查。又想要还在路上等程英才家去的时节截住打他。他又想道:“前日打了他那一顿,连赵完说打了他的姑夫,发作成酱块一样。若不是县官处得叫他畅快,他毕竟要报仇的。”所以空一自一生气,辗转不敢动手。
气到次日,又打听得狄员外备了四币靴袜扇帕之类,二十两书仪,连酒上的看席,连一春一元、连赵完也是这样两分,一齐都亲一自一送上门去。程乐宇都尽数收了,家中预备了酒席款待,厚赏了送礼的使人。连一春一元父子的礼一些不受,再三相让,只是坚却。后来薛、相两家也都大同小异仿佛了狄家谢那程乐宇,也都不甚淡薄。只是叫汪为露看之气死,叫人传话与狄宾梁知道,叫他照依谢程英才的数目,一些也不许短少,不必请酒,折银二两,图两家便宜。狄员外说:“我为甚么拿了礼走上他家门去领他的辱骂?这礼是送不成了!”
那人回了他。干等了几时,不见狄家这里动静,又只得使了人来催促。见屡催不理,一情一愿照程乐宇的礼数只要一半;等了几日,又不见说起,使了儿子小献宝来唤狄希陈说话。狄员外恐他难为儿子,不叫他去。他无可奈何,又叫人说,还把那前日送去的原礼补去罢了。狄员外说:“那里还有原礼?四样荤礼,岂是放得一向的东西?四样果品拿到家中,见说汪先生不收,只道是白拾的东西,大家都吃在肚子里了。尺头鞋袜都添送了程先生。他又不肯作一作假,送去就收了。那五两银子回将转来,到了这样‘村光棍奴才’手里,就如冷手抓着热馒头的一般,那里还有放着的哩?多拜上汪相公:叫他略宽心等一等,万一学生再得徼幸中了举,叫他也象宗相公似的孝顺他罢了。”
那人又一一的回复了。他说那腥素的礼免送,只把那纱罗等物合那五两折仪送去,也就大家不言语了。狄员外道:“此时正当乏手,等到好年成的时候补去罢。”那人道:“你这是不送的话说了,诓着只管叫我来往的走。”狄员外道:“你这倒也猜着了,九分有个不送的光景。”那人回绝了汪为露的话。他着了这个气恼,又着了这个懊悔,夜晚又当差,越发弄得不象个人模样起来。肝火胜了的人,那一性一气日甚一日的乖方。真是千人唾骂,骨一肉一畔离。
宗师考完了省下,发牌要到青州,正从他绣江经过。他写了一张呈子,怀在袖中,同众人接了宗师,进到察院作过揖。诸生正待打躬走散,他却跪将过去,掏出一张呈来,上面写道:
绣江县儒学增广生员汪为露,呈为逆徒倍师殴辱事:有徒狄希陈,一自一幼从生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