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梅侍郎独建屈公祠 屈少君重返都门地
怔的,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敢说,仲清心上也不知姑父知道琴仙细底不知,也不便问,只好心内细细的默想,竟是三个哑子聚在一处。子玉与琴仙只好以眉目相与语,一会儿大家想着了苦,都低头颦眉泪眼的光景,一会儿想到此番聚会,也是梦想不到,竟能如此,便又眉欢眼笑起来,倒成了黄梅时节陰晴不定的景象。少顷,送饭进来,琴仙吃了。那边士燮已安歇,琴仙困乏已甚,支持不住,便躺在炕上,子玉、仲清也都在炕上坐了。家人们出去,今日幸喜云儿没跟来,仲清也是新用的人,都不认识琴仙,故此一宵无话。后来三人都也困乏,便都躺下,人静之后,细细的谈起来。此刻子玉、琴仙在一个枕上和衣而卧,竟把嫌疑也忘了,琴仙便哝哝唧唧说出京时如何想念,在南京如何游玩,到莫愁湖亲见他前生坟墓,杜仙一一女一一怎样灵异,道翁临终时怎样伤心,众长随逃窃后怎样受苦,刘喜怎样尽心服侍,侯石翁怎样戏谑,又将梅侍郎来访,他怎样仗义安葬建祠的话,细细述了,说得子玉悲乐相乘。仲清在旁看他们并头而卧,哝哝私语,心上颇替他们快乐,想道:“这两人两年之内伤了无数的心,哭了无数的眼泪,才有今日这一叙,倒成了悲欢离合,真也奇极了。”后来,琴仙又讲到他梦见神娥授笔,道翁成神,并舟中彼此照镜正面反面,怎样又化了珠为龙抢去,子玉、仲清连连称异。子玉也将送行后怎样得病,得信后怎样悲伤,众人怎样祭奠道翁,度香已着人下了江南来接你并安葬道翁,直说到今日再想不着你来,二人又复悲喜一一一一交一一一一集。琴仙又复感一一激一一子云与众人,不住在枕上与子玉、仲清连连叩头。仲清问道:“你一路来,姑父知道你的事不知道呢?”琴仙道:“大约不知道,大人也总没有问我根底,我倒天天的防着问我,教我怎样回答呢?”子玉一想,不得主意:“设或将来问起来,你怎样回呢?”仲清道:“此事倒也瞒不得,明日一到家,家中人岂没有认得你的么?依我想,此事隐着倒也不便,若叫外人对姑父讲了,倒教你脸上更下不来。不如明日求姑母与姑父婉婉的讲明,姑父既看重他今日,也只好将他从前的倒说明了,彼此相安。况姑母甚说他好,如今转了一劫,也决不再题起以往的了。”子玉道:“甚好,但我不便说,还是你去说。”仲清应了,以后大家也就睡着了。到天明时,仲清先醒,只见琴仙枕着子玉的手,尚呼呼睡着,子玉也未睡醒。仲清暗笑,唤醒了他们。琴仙见与子玉一枕,且枕着他的膀子,被仲清见了,甚是羞愧。子玉一个膀子被他枕得很酸也不知觉,及要抬起手来,抬不动了,遂“扑□”的一笑,各人漱洗。
士燮起来,急急的叫上车进城,三十里路甚快,一个多时辰已到了。梅侍郎且不到家,先宿了庙,明日五鼓时分上朝复命。子玉先将琴仙在书房里安顿了。梅进、云儿一见琴仙,个个骇异,又猜是他,又猜不是他。若说是他,为何老爷与他抗礼?且又穿着素服,像个有孝的人。若说不是他,面貌再没有这般相像的了。众人疑疑惑惑,猜不出来,又听得叫屈大爷,便知不是。子玉趁这空儿,就请仲清对颜夫人讲明,琼华也在旁听了,望着子玉笑,看着子玉含羞含愧,局促不安。颜夫人听了,也以为异,便道:“这个孩子本来原好,如今既做了屈家的儿子,从前的出身,倒也不必提起了,算他转了个劫罢。”仲清道:“此事要姑母与姑夫说明才好,不然外人见了,终要说的,倒教琴仙难为一一情一一。”颜夫人也应了,说道:“你姑夫重世一一一一交一一一一,又见他人好,决不看轻他的。”仲清见颜夫人应允了,也即告退。
琼华小姐进房,子玉同了进来。琼华道:“如今好了,是不要做梦,天天的呼唤了。”子玉笑道:“我去同他进来见太太,你出去看看像不像?”琼华啐了一声,忽又说道:“你去同他进来见太太,我真要望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