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潘的西北(莫休)
山坡,“峰回路转”,一个个连续着大半天。
本来说是三十里到班佑,所以纵然跌几交大家也不大抱怨,因为心里都焦盼着一个着陆点,今天准可到有房子的班佑睡几点钟甜蜜觉!可是三十里过了,再一个十五里,前途还是不大光秃的山,尺把深的粘草和晶明的水,这种失望真个比打一次败仗还令人难受。
再行十余里,山避让了些,坝子出现了,而且远看去还有密密的丛林,先头的队伍一群群纷投向林中去。自然这时我们也不妄想什么有房子的班佑了,能够在这样的密林中露营,已经如登“天堂”了。
地面是干干的,草是尺把深,极难得的天然的垫褥,繁枝密叶,看不出巴掌大的天体,天也特别的恩典,不落雨。
既然班佑不远,大可不必“数饼而食”了,仅可让肚子例外饱一顿,我的四两一个的干饼子,慷慨一个不剩,拓夫同志的牛肉粉也撮着米袋底,尽所有倾出来。我们吃了漫淡,谈到草地已安然过来的快乐时,再吃,一直吃至十一时。
昨天是失望了,今天到班佑是有把握的。一出发大家的眼睛都瞟着前方,谁都想发现目的地,虽然要过两道河,水既不深,一般路都是干燥燥的地,自然没有什么不高兴。例外的到处发现了鹅卵石,大家都没有什么根据的判断这是到有人烟地方的象征,虽这是极不可靠的判断,但有极大的兴奋作用,鼓励着每个人的脚步更跨的迅速有力。
行过十余里,比严既坝更大的平原出现了,广阔的程度暂时还不能估计,北面、东面的远山,已远的只有模糊的轮廓,小得像镜面上几个豆粒子。一丢下小山,踏上这个平原的边缘时,在广漠的平面上凸出一些可以断定的建筑物。这时一种得救的快乐,不知比哥伦布的孤舟“闻名强似识面,识面一见轻松。”我们对班佑是抱着如何高大的热望,一行至广原的中心,原来只是望不尽的荒草,所谓班佑也只是周围占地数里的荒草,数百座零乱的“牛屎房子”。虽然比毛儿盖附近的牛屎房子只高明进步些,有的是用木柱架起的,镶着木板,再涂上牛屎的。此地除牛屎房子外,有的仍只是凄凄的荒草,见不到一粒粮食。我们这个梯队昨日即有不小一部分绝粮。
土质是那样的肥美,黑褐色,饱含磷质的,但可惜没有垦植,只是荒芜的牧场,地毯样的茂草特别茁壮,可想出这牧场上将有十万头怎样肥壮的牦牛,虽然只看见到处堆集着茂草和牛屎。
“牛屎房子”,齐头的茂草,从草中爬行的汗水沟,这一切看来都令人失望。但另外的发现,却带来一点失望中的满足,原来草丛中长着很多的野葱(叶似葱,花似韭菜,花可食,姑定名为野葱)。这是被人发现可以填塞饥肠的,也是在草地五天来大家都搜寻没有到手的。于是大家争着采集野葱花了。
“我军于昨日在包座消灭敌四十九师两个团,敌之另一个团现在被我包围在喇嘛寺中。”这些木板上刺眼的字,突然出现在路旁“牛屎房子”的墙角上。人群中起了欢呼,忘去了饥饿,丢去了今晚不能吃开水的愁虑。
路忽然东转趋向山口去,艰难的跳过六七道污泥沟,人流下山了。合抱的针松和各种阔叶树,孤独的或成群的矗立路旁。突然换了另一世界,全是依山傍涧的下坡路,二十里下降起码在三百公尺以上。藏民的村落出现了,山坡上是黄的青稞麦、青的蛮豆、豌豆和萝卜。我们到了阿西。
三、阿西
因为松潘西北的地区到现在还是中国地理学家的一个谜,找不出可以注明这带地文的地图,军用图那更不消 。我们找到的仅仅有的几个通司(能懂汉藏语的翻译)和藏民,对于这带地方的知识,也只是一些没有担保的传闻。因此,我们从毛儿盖出发时,只知道至少必须经过十五天荒山积水的草地,到拉卜楞寺(现甘肃夏河县)。中间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