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了。
“他已经跟人决斗过七次,每每突然一下就开口侮辱人,接着又突然和他们变成朋友;对于任何阶级的异性,他都有过疯狂般的爱情,他都用同样的激动态度崇拜过——那可以从那些在店门口即被他弄到手的女工人数起,一直到被他架走的女演员为止。是的,女演员是他架走的,时间是在初次演出的晚上,那个女演员正踏进自己的车子预备回家,突然被他抱在怀里,向另一辆车子一扔,弄得过路的人惊骇得发呆,接着那辆车子就飞也似地开走了,并没有谁能够跟得上或者追回来。”
最后共忒朗下了结论:“就是这样。他是一个好心眼儿的孩子,不过也是痴人;并且很有钱,遇着他发狂的时候是什么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基督英接着说:
“他使着多么罕见的一种香水,那真很好闻。那是什么香水!”
共忒朗回答:
“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不愿意说出来;我想那是从俄国来的。是那个女演员给他的;是他的女演员给他的;她从前不仅使得他失恋,而且还使得我不得不设法医治他。对呀,那香水果然很好闻。”
他们望见有一群浴客们和农人们在大路上走,因为每天午饭之前,大家都有在这一带路线上兜一个圈子的习惯。
基督英和共忒朗赶上侯爷、昂台尔马和波尔了,不久,他们看见了那个在昨天还竖着石头堆的位置上有一个怪样子的人脑袋,戴着一顶破烂不堪的灰色毡帽,盖着一嘴雪白的长髯,从地里显出来——一个类似斩下来的人头,很像是一株植物扔在那里。四周有好些种葡萄的农人们惊奇地绕着他看,脸上却毫无表情,因为倭韦尔尼居民原来都是不爱嘲笑的,旁边还有三个胖胖的先生样的人,都是二等旅馆的顾客,他们正笑着和说着诙谐的话。
原来是那个游荡者正浸入他的水坑里坐在水里的一块石头上,水面正淹到他的下顿边,阿立沃和他的儿子都站着观察。游荡者那时的情况活像是一个古代的囚犯,为了古怪的妖术罪案而受着苦刑;他那双木拐没有扔掉,还在他身边同样浸在水里。
昂台尔马高兴极了,重复地说:
“好极了,好极了!这是本地一切害着筋骨疼痛的人应当学的榜样。”
后来,他弯着腰向着那浸入水里的老汉大声叫唤,好像老汉是个聋子似的:
“您可舒服?”
另一个像是被那种烫人的水弄昏了似的,他回答:
“我像是融化了一样。好家伙,水多么热!”
但是阿立沃老汉高声说:
“水愈是热,对你愈好。”
在侯爷后面有一道声音说:
“这是干什么?”
原来是沃白里先生,这时候他正从日常的散步里转来,他还喘着气,在这儿就停住不走了。
于是昂台尔马对他说明了这种治病的计划。
但是老汉重复地说:
“好家伙,它多么热!”
后来他想从水里出来了,他要求旁人的援助把他拉出来。
银行家终于安定了他,答应每次沐浴多给他一个金法郎做费用。
那个水坑的四周绕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坑里浮着那些披在老汉身上的灰黑色的破衣裳。
有人说:
“这是什么样的蔬菜煨肉!我真不想拿里面的汤来泡面包。”
另一个说:
“那里面的肉也不合我的胃口。”
但是侯爷注意到了,那水里的碳酸气的泡儿比浴室的水里的似乎来得又多又大又快。
游荡者的破衣裳上面满盖着水泡儿,这些水泡儿成群成簇地升到了水面上来,使得那水像是夹得有无数的小链条,无穷尽的小而圆的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