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层上面很注意,很注意!”
所有的病人都信服他在事实上是很注意“这一层”的了。
为了不至于忘掉这些数字和数字的分数,他总在手册上记好使得他自己也不会弄错。因为顾客对于半杯的差错是绝不肯原谅的。
他用同样的细腻功夫去规定和变动每天沐浴的时间久暂,但是所根据的那些原则只有他一个人才清楚。
妒忌而且被激怒的拉多恩医生,轻蔑地耸着双肩并且高声说过:“这是一个故弄玄虚的人。”他对于白拉克医生憎恨的程度,有时候竟至于诽谤到各种矿泉:“既然我们只略略知道它们的作用,所以对于任何温泉治疗法不能规定的分量竟要每天预先去处方增减,确乎是不可能的。这些方式真的都是医理上的大错误。”
至于何诺拉医生只有表示满意的微笑。每次在诊察过后的五分钟他总故意不记牢他教病人喝的温泉的分量。“多喝两杯或者少喝两杯,”他在高兴的时候向共忒朗说过,“只有温泉自己才知道;并且那也并不有碍于温泉!”他对于那个笃信宗教的同行所加的唯一恶意的嘲笑,就是为他取了个“圣坐浴堂①的医生”的诨名。他的妒忌是谨慎的,狡猾的和宁静的。
①坐浴是供人类下部清洁之用的,也可以作治疗工具。天主教的教堂必定加上一个名称,如圣玛德来因堂或圣灵堂之类。今以“坐浴”加在“堂”上,是一种刻毒的嘲讽。
有时候他还说:“喔!这一位,他对于病人是彻底认识的……在我们看来,这比认识病状更好!”
谁知某一个早上,阿立沃山大旅社到了一家西班牙贵族,辣穆公爷两夫妇,他们带着自己的医生,一个意大利人,麻遂立博士,米兰大学出身的。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人,高个儿,苗条的身材,很漂亮的人物,只留着一点儿髭须。
自从第一天晚上起,他就在饭厅里向同座的人竭力拉拢,因为公爷是个多愁的人,得了一种很可怕的过度肥胖症,非常害怕孤单,所以在公共饭厅里吃饭。麻遂立医生几乎已经知道一切长期顾客的姓名;一到桌上,他对每一个男客都有两三句客气话,对每一个女客都有一番颂扬,甚至于对每一个侍应生都有一阵微笑。
他坐在公爷夫人的右边,她是一个三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的美人,脸上的血色不甚充足,乌黑的眼睛,发青的头发,每一道菜端上来,他就对她说:“只可以很少吃一点,”或者:“不成,不要吃这个。”或者:“成,这可以吃点。”并且亲自替她斟饮料,月一种很仔细的注意替她把水和酒的比例量得非常准确。
他也照料公爷的食料,不过是带着一种明显的疏忽态度。公爷并且绝不遵守他的劝告,用一种兽类样的馋相吃着,每顿饭要喝两大瓶不掺水的葡萄酒,随后就到旅社门外的一把围椅上躺着,并且因为疼痛哼着,一面埋怨自己消化力不好。
在第一顿晚饭中间,麻遂立医生早已一眨眼就判断了并且衡量了饭桌上的人,于是饭后就走到乐园的露台跟前去找那个正吸着雪茄的共忒朗,他报过了自己的姓名,开始和共忒朗谈天了。
经过一小时,他们都变成了知已的朋友。第二天,在浴室人门口,麻遂立请人把他介绍给基督英,经过十分钟的对谈,他又获得了她的同情心,并且当天又把她介绍给公爷夫人,这一位也是绝不耐寂寞的。
他照管那个西班牙家庭里的一切,向家长发表好些有关烹调的优越劝告,向贴身女侍发表好些有关头部卫生的宝贵指点,使得她的女主人的头发保持固有的光彩风韵和茂密,向赶车的发表好些有关兽医的很有用处的说明,并且他知道把时间变成容易度过的,发明种种散心的方法,在各处旅社里找着好些一直被他用鉴别力量选择得来的旅居熟人。
公爷夫人向基督英谈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