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直在说:
“而你想想我只花了两千八百法郎就得了。他要三千法郎而我订了一个三、六或者九年的租约,就减了两百法郎。你的弟弟在那里太好了。只要房屋内部雅致,就能使一个律师发财。这样能吸引顾客,诱惑他,留住他,对他表示尊敬,并且使他懂得住在这种房子里的人发言、谈话的收费要高。”
她停了一小会不响,又接着说:
“该为你找到间近似的。既然你没有钱,得俭朴一点,但仍然得够雅致。我向你保证那会对你大有好处。”
皮埃尔用一种看不起的口气说:
“啊,我呀,我会靠工作和科学成名的。”
他母亲仍然说:
“是的,可是我给你保证,一间优雅的房子仍然会对你大有帮助。”
在吃饭的中途,他突然问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这个马雷夏尔的?”
罗朗老爹抬起头来,从回忆里追溯说:
“等等,我记得不太清了。这太久了。啊,对了,我想起了。是你妈妈在店里认识的,是吗?鲁易丝?他来定做什么东西,后来就常来了。我们先是当作主顾认识的,后来才认了朋友。”
皮埃尔在吃小菜豆,像要把豆粒串起来似的,用叉子的叉尖把它们一个一个扎过去,他又说: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这交往?”
罗朗又想了想,但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他叫妻子帮忙回忆。
“哪年了?我们想想,鲁易丝,你该没有忘记。瞧,这是在……在……在五五年还是五六年?想想吧,你该记得比我清楚吧?”
她也想了一阵,后来用有把握的平静的声音说:
“是五八年,胖子。皮埃尔那时三岁。我很肯定没有弄错,因为这是孩子得猩红热的那年。马雷夏尔,我们那时还不熟,他对我们可是大救星。”
罗朗也嚷道: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他那时真叫人钦佩,真!当你妈妈累得再也没办法了而我还忙着店里时,他到药店里去给你配药。真的,这真是个好心人。而且当你病好了时,你想不出他有多高兴,他怎样亲你的,也是打这时候起,我们成了好朋友。”
于是一个想法一下子狠狠地冲进了皮埃尔的心里,就像一粒子弹一样击穿了它,撕碎了它。他想:“既然首先认识我,他这样一心为我,既然他爱我,还这样亲我,既然我是他和我双亲亲密交情的原因,为什么他将全部财产留给了我弟弟而一点也不给我?”
他不再提问了,而变得抑郁、专心、甚至出神,在心里保存着一种新的,还未成熟的不安,新的痛苦的萌芽。
清早他就出门去,在街上溜达。道路还覆盖在令人厌恶、使夜晚沉重而昏暗的雾下面。这简直是一种恶臭的烟雾压到了地面上。人们可以看出来,到了仿佛随时要灭的煤气灯上时,它就消失了。路面变得滑溜溜的,像在晚上结了层薄冰。各种臭气:地坑的、阴沟的、破旧厨房里的奇臭,像从房子的五脏六腑里跑了出来,专为的混进这阵游荡的雾的可怕气味里。
皮埃尔驼着背,手插在口袋里,冷得一点也不想呆在外面,就走到了马露斯科家里。
这个老药剂师总在他长宵不熄的值夜灯下睡觉,像忠心的狗似地爱着皮埃尔的他认出了来的是谁,摆脱了迷糊迟钝,找来了两个杯子,倒上醋栗酒。医生问道:
“嗨,你的酒推销得怎样了?”
这个波兰艺人解释说,镇上的四家主要小饭店是怎样同意给推销的,《海呷灯塔报》和《勒埃夫灯塔报》如何同意了登广告,交换条件是有几种医药要交由编辑们处置。
沉默了一大阵之后,马露斯科问让是不是已经肯定取得了他的财产,而后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