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后的那五天,亨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见到比阿特丽斯。她忙着赶制结婚礼服,他从早到晚在城里奔走,或者匆匆地写一些必要的信件。找公证人、银行经理、裁缝、神父、鞋匠、珠宝商;整顿巴顿的经济,给熟人写信,忙着办结婚证书,为结婚旅行作准备——这些事一件接一件,弄得他狼狈不堪。如果没有沉着、稳健的沃尔特的大力帮助,他就不可能及时把这些事办妥。
亨利征求沃尔特的意见,应该送给新娘什么礼物。沃尔特为难了。
“亨利,”他说,“比阿特丽斯让我跟您谈谈。她请求您不要送礼物。礼物不必要。这样做反而会使他难受……我也是同样。”
“随你们便好了。”亨利回答。
他不知道,他们这样客气,是因为他目睹了争夺项链上钻石的不愉快场面呢,还是因为那笔不值一提的钱没有还给他,而使这两个可怜的人过意不去呢?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也应该尊重他们的自尊心。他离开珠宝让时只买了一只朴素的结婚戒指。
他越来越喜欢他这位未来的内兄——他是那样的谦逊、稳健,特别是他亲眼看到梅丽夫人和德高望重的家庭经纪人对这个青年人十分器重和赞赏以后,但他还是有些困惑不解。
“您的曾外祖母怎么会是法国人呢?”亨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沃尔特,当时他们俩正坐在伦敦的咖啡馆里。
在他心上人的血管里即便有一滴可憎的法国人的血液,也会使他觉得非常吃惊。他认为法国女人不知廉耻,男人都戴着卷曲的假发,毫无头脑,光讲穿戴——是一些没有道德的教皇主义者,只会生吞活咽青蛙和蜗牛。
他那忧郁的神情惹得沃尔特笑了起来。
“她只不过是个曾外祖母而已,亨利。难道您连这种区区小事都要计较吗?我认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曾外祖父诺斯菲德爱上了她。”
亨利没有理由说“回答得真滑头”,因为看来沃尔特同意他的看法。
“在卡尔二世的宫廷里,她以才智和美貌闻名,可怜的曾外祖父迷上了她。后来,他为这件事情懊悔万分,堕落成酒鬼。她是一个非常残忍的女人。”
“这一眼就能看出,”亨利说,“而且她还是个放荡的女人。”
“从各方面情况来看,是这样的。但或许她在这方面并没有错。”
亨利全部坚定的道德观念绝不能容忍这种有罪的宽容态度。
“是个坏妻子——这还不算过错吗?我无法理解您。”
“首先还是因为她是一个坏丈夫。关于她青年时期的情况,我几乎一无所知,我只是听说,她十五岁时才从修道院里出来,成为一个淫荡之徒的第三个妻子,那个人的年纪比她大一倍。这能有什么好结果呢?她还不到十八岁,那个人就在为她进行的决斗中被打死了。”
“那时她就嫁给您的曾外祖父了吗?”
“不,在以后很久,大概是十二年以后。她成为诺斯菲尔德夫人之前,是欧洲各国宫廷决斗的争夺对象,据说有个时期她和漂亮的阿芙洛拉.冯.肯尼斯马克棋逢对手。后来,她参与了很多可疑的政治阴谋,与耶稣会会员和雅各宾党人有联系,人们怀疑,她出于个人私欲,把那些人出卖了。大家都知道,她瞧不上自己的丈夫,憎恨她的独生女。那个可怜姑娘口吃,而她母亲却当众嘲笑她的缺陷。第二个丈夫死后,她来到伦敦,在赌场里厮混,她女儿则在农村苟延残喘,羞于见人。最后,我爷爷里维斯出于怜悯,和这个姑娘结了婚。”
“嗯,”亨利说,“这倒是一段妙趣横生的历史,真没说的。”
“是的。我担心,这段家史不会给我们家庭增添什么光彩。但是,下一辈人的生活就截然不同了。我父亲的双亲是对模范的恩爱夫妻,父亲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