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时时感到他鼻孔呼出的热气侵入了她的头发,使她微微震颤。
“你喜欢看戏吗?”他说时弯下腰来,脸离她这祥近,胡子尖都碰到了她的脸。
她心不在焉地答道:“哦!我的上帝,不,不大喜欢。”
于是他提议到剧场外去喝点冷饮。
“啊!不要现在去!待一会儿吧!”包法利说。“女主角的头发散了,看样子要出悲刷。”
但是发疯的场面不合艾玛的口味,女主角的表演在她看来太过火了。
“她叫得太厉害,”她转过头来,对正在听戏的夏尔说。
“是的……也许……有点,”他回答时打不定主意,到底是老实承认自己喜欢看,还是应该尊重太太的意见。
接着,莱昂叹了一口气说:
“这里太热……”
“真受不了!”
“你难受了?”包法利问道。
“是的,我闷死了;走吧。”
莱昂先生温存体贴地把她长长的花边围巾披上她的肩头,他们三个人就走到码头上,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的玻璃窗外。他们先谈艾玛的病,但她几次打断夏尔的话,说怕莱昂听了乏味;于是莱昂就说他来卢昂,在一家大事务所熟悉两年业务,因为在诺曼底处理起业务来,和在巴黎并不相同。然后,他问起贝尔特,奥默一家大小,勒方苏瓦老板娘;因为在丈夫面前,他们没有更多的话好讲,不久,谈话就谈不下去了。
有些人看完了戏,在人行道上哼着歌曲,或者拉大嗓门,怪声高喊:“啊!美丽的天使,我的吕茜!”于是莱昂谈起音乐来,表示他是个业余的艺术爱好者。他听过唐比里尼,吕比尼,佩西亚尼,格里西;比起他们来,拉加迪虽然声音宏亮,却算不了什么。
“不过,”夏尔插嘴了,他放下了小口啜着的冰镇果汁酒,“人家说最后一幕演得好,可惜没看完就出来了,我正开始看得来劲呢。”
“那不要紧,”实习生说,“不久还要再演一场。”
但是夏尔说,他们明天就要回去。
“除非,”他又转身对太太说,“你愿意一个人留下来,我的小猫?”
年轻人意想不到的机会居然送上门来,他马上见风使舵,说拉加迪在最后一幕唱得是好。简直是高人一等,无人能比!
于是夏尔又坚持了:
“你星期天再回去吧。好不好?你自己决定!只要你觉得有一点好,就留下来看吧。”
那时,周围的桌子都空了,一个伙计悄悄地站到他们旁边;夏尔明白该付帐了,实习生拉住他的胳膊,甚至没有忘记把两个银币克郎一声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当作小费。
“真不好意思,”包法利低声说,“要你破费……”
实习生做了一个满不在乎的亲热姿势,拿起他的帽子:
“说好了,对不对。明天六点钟?”
夏尔再说一遍他不能留下来,但是艾玛……
“但是……”她结结巴巴地说,笑得有点异样,“我不知道……”
“不要紧!你想想吧,过一夜就有主意了……”
然后,他又对陪着他们的莱昂说:
“现在你回家乡了,我希望你有空就来我们家便餐!”
实习生说他一定来,因为事务所还有事要他去荣镇办。
于是他们在圣.埃布朗大教堂前分手,这时正敲十一点半钟。
第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