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多久,夫人,”邦布尔先生回答,“虽说我刚才没有打呼噜,可只要我高兴,我可以打呼噜,打呵欠,打喷嚏,可以笑,也可以哭,这是我的特权。”
“你的特权。”邦布尔太太带着说不出的轻蔑,冷笑一声。
“没错,夫人,”邦布尔先生说道,“男人的特权就是发号施令。”
“那女人的特权又是什么,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倒是说说?”
“服从,夫人,”邦布尔先生吼声如雷,“你那个倒霉的前夫怎么没把这个道理教给你,要不然,他没准还能活到今天。我真巴不得他还活着,苦命的人啊!”
邦布尔太太一眼看出,决定性的时刻已经到来,无论是哪一方,要想取得控制权,都必须实施一次最后的也是致命的打击。一听见对方提到逝去的亲人,她便咚的一声倒在一把椅子上,泪如泉涌,一边尖声哭喊着邦布尔先生是一头冷酷无情的畜生。
然而,眼泪这种东西根本无法触及邦布尔先生的灵魂,他的心能够防水。如同可以下水的獭皮帽子淋了雨反而更好一样,他的神经经过眼泪的洗礼变得更加结实、有力了,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到此刻为止也是对他个人权威的默认,让他高兴,使他兴奋。他心满意足地望着自己的好太太,以一种鼓励的口气请她尽量使劲哭,因为从机能方面来看,这种锻炼对健康十分有利。
“哭能够舒张肺部,冲洗面孔,锻炼眼睛,并且平息火气,”邦布尔先生说道,“哭个够吧。”
邦布尔先生说过这一番逗乐的话,从木钉上取下帽子,相当俏皮地歪戴在头上,就跟一个感觉到自己以适当的手法维护了优势地位的人似的,双手往衣袋里一插,朝门口荡去,整个一副轻松潇洒、油头滑脑的样子。
已故柯尼先生的遗孀之所以先拿眼泪来试探,是因为这样比出手打人要少些麻烦,不过她早就做好了试验一下后一种行动方式的准备,邦布尔先生马上就要领教了。
伴随着一声打在某种外实内空的物件上发出的响声,他体验到事实果真如此的第一个明证传过来了,紧接着他的帽子忽然朝房间另一端飞了过去。精于此道的太太通过这一项准备活动先将他的脑袋亮出来,然后一只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照着他脑袋雨点般地打去(伴以非凡的力气与熟练)。这一招用过之后,她又生出了新花样,又是抓他的脸,又是扯他的头发,到这个时候,她认为对于这种冒犯必须给予的惩罚已大致差不多了,便将他朝一把幸亏放得正是地方的椅子上一推,推得他连人带椅子翻了一个跟斗,问他还敢不敢说什么他的特权。
“起来!”邦布尔太太喝令,“你要是不希望我干出什么不要命的事,就从这儿滚出去!”
邦布尔先生哭丧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很是纳闷,不知道不要命的事究竟是什么。他拾起帽子,朝门口看了一眼。
“你走了?”邦布尔太太问道。
“当然,我亲爱的,当然,”邦而尔先生一边回答,一边还算敏捷地朝房门比划了一下。“我不是存心——我走我走,亲爱的。你发那么大的火,真叫我——”
这当儿,邦布尔太太匆匆走上前来,本意是想把在混战中踢得乱糟糟的地毯还原。邦布尔先生顾不得把这句话说完,立刻冲出了房间,听任前柯尼太太占领整个战场。
邦布尔先生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他明摆着有一种欺负弱者的嗜好,并从中得到了绝非微不足道的乐趣,结果呢,他成了(这用不着说)一个胆小鬼。这绝对不是诬蔑他的人格。因为有许多享有崇高威望与声誉的官场中人也是这类弱点的牺牲品。的确,这样说没有别的意思,也是为了他好,希望读者能够对他执行公务的能力得出一个正确的概念。
不过,他出丑也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