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匹克威克先生从来没有和老文克尔先生见过面,虽然和他通过一两次信,并且给了他有关他儿子的品行的满意答复;他神经质地意识到,让这两位有点醉醺醺的鲍伯-索耶和班-爱伦陪着他去向他作初次的拜访,这一定不是获得他的好感的最聪明和最得体的方法。
“无论怎样,”匹克威克先生说,努力使自己平静,“我一定要努力做去;我一定今天夜里就去看他,因为是我诚心诚意答应过的;假使他们坚持要陪我去,我就尽可能使会面的时间减少,希望他们为自己着想,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当他用这些念头来安慰自己的时候,马车在老皇家旅社的门口停了。班-爱伦从沉睡中迷糊地醒过来,被塞缪尔-维勒先生抓住领子拽出了马车,匹克威克先生才能够下了车。他们被领进了一间舒适的房间,匹克威克先生马上向侍者打听文克尔先生的住宅在何处。
“很近,先生,”侍者说,”不足五百码,先生。文克尔先生是一个码头老板,先生,运河上的,先生。住宅是——嚼呀呀,先生,不足五百码远,先生。”说到这里,侍者吹灭了一支蜡烛,装出再点上的样子,为了给匹克威克先生一个再寻问的机会,假使他要问的话。
“现在要吃点什么吗,先生?”侍者说,由于匹克威克先生沉默无言,绝望地点着了蜡烛。“茶还是咖啡,先生?吃大餐吗,先生?”
“现在不要。”
“那好,先生。开晚饭吗,先生?”
“现在还不。”
“那好,先生。”于是他悄悄走到门口,又突然站住,转过身来,很殷勤地说:
“要叫侍女来吗,绅士们?”
“随便,”匹克威克先生答。
“随便啊,先生。”
“端点苏打水来,”鲍伯-索耶说。
“苏打水吗,先生?是啦,先生。”因为终于得到要什么东西的吩咐,心里显然去了一个压得很沉的重担,侍者就悄悄地消失了。侍者们是向来不走路或跑步的。他们有一种滑出房间的特殊而神秘的本领,那是别的人们没有的。
苏打水在班-爱伦先生身上唤起了一点活力,他便接受了洗脸和洗手的劝告,并让山姆给刷了刷身上。匹克威克和鲍伯-索耶也收拾了一下旅行在他们衣服上所造成的脏乱,三个人就出发上文克尔先生家去;鲍伯-索耶一路走一路用烟草的烟来充实大气。
大概离开四分之一哩,在一条安静的、看上去都是殷实住户的街上,有一座旧的砖红房子,门口有三级台阶,门上有一块铜牌子,上面写着粗大的罗马体正楷的“文克尔先生”几个字。台阶很自,砖头很红,房子也很清洁。匹克威克先生、班杰明-爱伦先生和鲍伯-索耶先生站在这里的时候,是十点了。
一个美丽的女佣人出来应门,看见三个陌生人,吓了一跳。
“文克尔先生在家吗,我的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打听。
“他正在吃晚饭,先生,”女佣人答。
“请你把这名片传递他,”匹克威克先生接着说。“就说我很抱歉都这么晚还来打扰;不过我急于在今天夜里见他,我是刚到的。”
女佣人畏缩地看看鲍伯-索耶先生,他正用种种奇妙的怪相表示赞美她的美丽,她瞥了一眼那些挂在过道里的帽子和大衣,关照另外一个女佣人在她上楼去通报的时候看着大门。但是哨兵很快就撤除了,因为女佣人马上就回来道歉说,请原谅让他们留在街上等着,于是领他们到一间铺了地毯的后客堂里,那是办公室兼起坐间,其中主要的有用的和作装饰的物件是一张写字台。一只面盆架带刮脸镜子、一座靴架和脱靴器、一张高凳子、四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座古老的八天钟。在壁炉上边是铁保险箱的凹陷的门,另外还有两个悬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