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么呀?’您也非常清楚,我不能告诉他们:‘那是安棋尔的排风扇!’喏,现在您听见了,吱吱嘎嘎一个劲儿响。噢!受不了,亲爱的朋友,请您把它停了。”
“可是,”安棋尔说道,“没法儿让它停啊。”
“噢!它也一样!”我高声叹道,“那咱们就高声说话,亲爱的朋友。怎么!您哭啦?”
“根本没有。”她说道,可是眼圈儿红得厉害。
“随便吧!……”我要压住讨厌的响声,便大肆发起感慨来:“安棋尔!安棋尔!是时候啦!离开这叫人忍受不了的地方吧!美丽的朋友,我们会突然听到海滩上的大风吗?我也知道,人在您身边,只产生一些微不足道的念头,不过,那大风有时能将这类念头吹起来……再见!我需要走走;比明天还需要,想一想吧!还有旅行。想一想,亲爱的安棋尔,想一想吧!”
“好了,再见,”她说道,“去睡觉吧,再见。”
我同她分手,连跳带颠回到家里,脱了衣裳便上床躺下,倒不是要睡觉,而是看别人喝咖啡心就烦。我感到自己陷入困境,心中想道:“为了说服他们,我所能做的都做得很好吗?对马尔丹,我本应找出几条更为有力的论据……还有古斯塔夫!……嗯!华朗坦,他只喜欢疯子!……他说我‘有理性’……真能这样该多好!我这一整天,除了干蠢事儿还是蠢事儿。我完全清楚,这不是一码事儿……我的思想哟,为什么到这里停下,把我定住,形成一只惊恐的猫头鹰?革命者,说到底,也许我就是,只因太憎恶与其相反的东西了。想要摆脱可悲的境地,又感到自己多么可悲!居然不能让人理解……然而我对他们讲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我也深受其苦。我真的深受其苦吗?我敢发誓!有时候,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了,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事,要怪什么人……就觉得我是在同自己的幽灵搏斗,觉得自己……上帝啊!我的上帝,这种情况实在难以忍受,别人的思想比物质还要迟钝。每人的思想,你只要触碰,似乎就要受到惩罚,犹如夜间的女鬼附在你肩上,吸你的血,把你弄得越虚弱她就压得越重……现在我开始寻找思想的等同物,以便向别人解释得更清楚。我不能停止;反思回顾;这种暗喻很可笑;我指责别人的所有那些病症,在我描绘的过程中,却逐渐缠到我身上;这种痛苦,我非但未能赋予别人,反而全留给自己了。此刻我觉得,这种病痛感又加剧了我的病痛,而别人呢,归根结底,他们也许没有病。这样说来,他们不感到痛苦也是对的,我没有理由责备他们;然而,我跟他们一样生活,这样生活又感到痛苦……噢!我这头脑一筹莫展!我要引起别人惕厉不安——为此费了多大心思——可我只引起自己坐卧不宁……咦!一句妙语!记下来。”
我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纸,又点亮蜡烛,简单写下这样几个词:“迷上自己的不安。”
我又吹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