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等待她自己振作。母亲亦从不在别人面前炫耀她,认为她美或聪明,这都是为人父母经常有的自然举动,觉得自己的孩子高于他人。母亲从不如此。哪怕一丝丝自豪或沾沾自喜都没有。但母亲识别并且也支持,告诉她要学习卓尔不群的能力。这是她对她的唯一要求。其他的孩子在欢呼的时候,你未必要跟着他们同乐,除非你真正觉得有乐趣可找。不要畏惧我们自身的孤独。永远。永远都要如此。母亲催促她独自出去旅行。她一直在带着她到处旅行,但最终期待的是,她能独自带着自己去旅行。在她房间的墙壁上,贴有一幅世界地图。在房间里存在最久的童年礼物,就是世界地图,和一段用水彩笔写在墙壁上的言论。她十三岁的时候,被独自送去英国读书。一去九年。住在陌生人的家里,尝试与别人共同生活。掉着眼泪打电话回家是没有用的。所以,她只花了一段时间,就被迫适应了自己所面对的一切不适与困难。
她成年之后的困惑,比常人更多。因童年时,母亲身上时时散烁的敏感和内省,全部被吸收与渗透。如同折射来自其他星球的光线的月亮。她没有过恋爱,却有一段持续了十二年的异国婚姻,在未尝不是艰辛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母亲给予她的洁净生活,使她处于一种停顿的状态。月亮的背面是什么。丝绒底下的深渊又是什么。她缺乏足够的想象力,无法得知。对感情她有许多困惑,需要自身解决,无法求教于任何人。即使她的母亲,婚姻也是失败的。母亲亦从未能够与男子相处长久。
她去了西北一个偏远荒凉的小县城,只为观看附近的古老壁画和石窟。在那里邂逅来自陌生地的年轻男子,他身份不明,只说自己未上过大学,做过建筑工人和司机。但他聪慧,眼睛可以看到人的内心。这是天分,不是能力。她当然从不具备与人轻易交换感情的能力,她的性格是紧绷的,内隐的,需要来自另一个人具备诚意和坚韧的长时间的挖掘与守候。她知道这是一种得不到回应的固执封闭。没有人会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这样的代价。在快速生产快速消费的时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显得贫瘠无趣。这个男子,一直更随在她的身后,照顾她,陪伴她。他不知道她的年龄,过往,现实。他只是跟随她。一种单纯的喜悦和领会,如同鹿凭借空气的水汽靠近湖边的草地。就这样,看完了那漫长的破损的壁画和石窟。她只觉得心里十分十分的静。在荒漠夕阳中,感觉到在繁华都市里从未存在过的坚定实在。她已逗留了很久,三天后就要离开。他很自在,穿球鞋,布衬衣,随身带着帐篷和行囊,风尘仆仆,结束三个月的全国旅行之后,他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他们从未告诉过彼此,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要的相遇稀松平常,在旅途中经常发生,不值一提。两个人,不过是茫茫人海里背负各自皮囊和前因的个体,在渺茫世间徘徊。最后的三天,他们没有过多交谈,只是生命最本能的方式来探索彼此的质地。行动此时胜于一切思索。在彼此的理性,在无至尽得机械的下意识的欲望中,在温柔的粗暴的竭尽全力的渴求中,接近一种透明而轻盈的质地。这积累中的持续中的能量的交换与爆发,最终成为一种对自我挑战的仪式,是卑微肉身试图抵达宇宙渺茫中心的过程,一种超越的企图和实践,以此突破禁忌和见解。此时,语言,思想,及一切文明的方式都是一种装饰。黑暗中所靠近的,是彼此尚在母亲腹腔中蜷缩着身体轻轻呼吸时的孤独和天真。这也是身体里面最明亮最灼热的一个光源。
在白天,他们依旧是两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带着各自因为激情而接近伤损的身体,在小县城庸碌的街道上行走,随便找一个街心花园,彼此默默无言,坐至夕阳西下。夜色降临的时候,在黑暗中拥抱彼此的热望,触摸和亲吻彼此的每一寸肌肤。在身体的深处,化解掉与这个世界的孤立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