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夕阳,从血色沙场上转向明朝
一场大厮杀真是天昏地暗,鬼泣神惊。激战之中,红军也是伤亡惨重。参谋长邓萍从桥头撤下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浸透了鲜血和汗水,他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跑进前沿指挥所,大叫道:“石穿,赶快撤吧,晚了咱们可变成了‘饺子馅’了!”
彭德怀点点头,说:“是得赶快撤,可是你瞧兔崽子们跟在咱屁股后了,怎么撤?还是得再打个反击吧。”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仅仅是张辉赞这三个团,自己的部队还是顶得住的,但是其他的白军也在迅速向这里调动,撤晚了就跳不出敌人的包围圈了。沉吟一下后,他转过身对号手耿长锁说:“吹冲锋号。”
“什么?”号手以为自己听错了。冲锋?压过来的那可是三倍以上于已的兵力呀,冲锋?岂不是自投虎口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们横躺竖卧在沙场上,而现在天哪,这冲锋号一响,不知又有多少人倒下去了。号手的牙齿,想必在号嘴上磕得咯咯乱响,他并不是害怕,当然不是。就在这时,他听到军长雷霆般一声大吼:“发什么抖你,快吹冲锋号!”
号手耿长锁犹豫了一下。他虽然深知彭军长的大智大勇,能征善战,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战争,真是瞬息万变,鬼神莫测,只这几秒钟的延误,白军那边就已经发起了攻击。我们的号手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狠命地鼓起丹田之气对准号嘴,那军号便呜咽一声金瓶迸裂也似地炸响了。
又一批红军战士呼啸着冲过桥头。肉搏战开始了谁这么忍心眼睁睁瞧着这血肉横飞、鲜血淋漓的场面?此处还是略去吧。
这场冲锋与反冲锋的激战结束,白军毕竟被打得缩了回去。硝烟中,只见万载大桥的桥头之上,威风凛凛地矗立着一个人,他那脊背微驼的身影仿佛张开的大弓而伸出的一只手臂似箭,这支箭便射向那血色彤然的落日了。挥臂之间,红军官兵们听见他一声果断的命令:“出发!”
顺着彭德怀手指的方向,红五军匆匆转移了。天色已晚,张辉瓒生怕中了彭德怀的埋伏,便不敢穷追下去。
号手耿长锁匆匆跟在军长那匹战马的屁股后,他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和不安。彭德怀没有骑马,只是拉着缰绳大步走在前头,许久不说一句话。马背上趴着一个重伤员,他的一条腿被炮弹炸断了,鲜血渗透了包扎着的绷带,不断滴在马背上,又从马背淌到地上。
走着,走着,彭德怀扭头对耿长锁说:“交出你的军号!”
“什么?”耿长锁嗷地一声跳起来,“我不交!”接着,耿长锁咧开大嘴哭起来,他说你这不是让我自杀吗?我跟着你,我吹着这把军号闹起义,让我交出它还不如把我宰了。他的话大意就是这样。
据说彭德怀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喝道:“混蛋!你能分秒不差地给我吹响吗?”
“我保证!”耿长锁的回答掷地有声。他知道自己错了,战场上一点犹豫也不行,延误了战机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必须将功折罪。
在向着平江、浏阳、修水、铜鼓四县边界的大山区转移的路上,湖南、江西两省的白军又疯狂地夹击上来,红五军只得奔赴鄂南的通城、通山和九宫山一带,不料又遭到湖北白军的堵击。怎么办?彭德怀临危不惊,指挥部队再度跳出包围圈,从九宫山、修水和武宁之间快速南进。他的“盘旋战术”把敌人搞懵了头,弄得张辉瓒和朱培德连连扑空一个劲地骂娘。
进军渣津的时候,彭德怀在穿插、迂回的运动战中,又抓住一个有利的战机,逮住了朱培德的一个整营,一场激烈的歼灭战就此开始了。
白军凭借火力和地形的优势,极力想冲出红军的包围圈,他们的机枪哒哒哒哒一个劲猛扫,眼看着就要在封锁线上撕开一个口子。这时,李力振臂一呼:“好汉子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