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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马英在地缸里迷迷胡胡听到有鬼子嚎叫,接着又是唧哩哐当一阵殴打,随后他听到那姑娘急促的喘息声。他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用手一推那木盖子,从地缸里跳出来。鬼子忽然见地下跳出一个男人,吓了一跳,放下姑娘就来斗马英。马英用尽平生气力,照那鬼子就是一拳,不想鬼子闪过,马英打了个空,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到墙根,他赶紧用手扶住。他本来已经精疲力竭,这一来便把所有鼓起的那股劲几乎用光了。当他刚把身子转过来的时候,鬼子已经象猛兽一样地扑上来,将他按倒了。月光下,马英第一次看清了鬼子狰狞的面目,那凶神般的眼睛,锯齿似的胡子,他狠狠地用双手掐住这魔鬼的脖子,怎奈手不听指挥,力气不够了。只见那鬼子一手按住马英的胸脯,一手拔出那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马英的咽喉……
啪的一声,就在这紧急关头,那姑娘举起一把铁锹,击在鬼子的后脑上。只见鬼子把刺刀一扔,两眼一翻,滚在马英身旁。马英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浑身瘫痪,不省人事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他觉得身上热乎乎的,睁眼一看,原来是躺在炕上,铺着盖着好几床被子,身边坐着一个大姑娘,她左手端着一碗汤,右手拿着一只小勺,马英想:这大概就是昨夜救他的那个姑娘了。这时他才发现这姑娘是这样美丽:她丰满而又结实,乌黑的头发,一根又粗又黑的长辫子,顺着肩膀拖在胸前,随着那一起一伏的胸脯微微跳动。她的脸色红中透黑,几根希疏的前刘海飘在额前,她是长脸型,尖下巴,鼻梁高高的,咀唇薄薄的。脸上的几块青伤,显然是昨夜和鬼子搏斗时留下的。这时她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忽然闪耀出惊喜的光芒:“同志,你好了,快喝点米汤。”
马英还以为是在做梦,心想没有这样好的事情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是傻楞楞地望着她。那姑娘看出了他的意思,忙解释说.“你是昨夜藏到俺家来的。已经迷胡一夜了。”
“鬼子呢?”马英清醒一些了。
“早死了,都埋了。鬼子的大队和汉奸烧了村东三间房子,昨夜就走了。”她说话的声音那么爽朗愉快,接着把碗递到他咀边说:“快喝吧,一会就凉啦。”
“同志,谢谢你,我自己来。”马英接过碗,昨夜的事实证明,他完全可以对她用这个称呼,他把这样的称呼看做是对她的一种最大的尊重。
“同志!”这姑娘不止一次这样称呼过别人,可是她的确第一次才听到有人这样称呼她,在她的心目中,“同志”是那些整天在外东奔西跑、有能耐的人;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一生下来母亲就死了,终年伴随着她的老父亲,从她记事那一天起,整天就是下地、烧饭、做营生,她所知道的,就那方元十里地的天下。在她的周围虽有一些年轻小伙子常常注意她,那只是因为她长得美丽,年老的人虽也不断夸奖她几句,也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好闺女。而现在竟然有人称她同志了,她兴奋得脸红了,急忙凑近问道:“同志,‘同志’怎么讲呢?”
“同志吗?”马英想了想,“就是说我们在一起革命!”他见她不懂,又解释说,“就是我们在一起打日本鬼子。”“我们在一起……”第一次听到有个年轻小伙子和她这样说话,她忽然害起羞来,这时她才发觉她和他坐得太靠近了,忙把身子挪开。其实她昨夜拖他背他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就在她挪开身子时一抬手,把碗碰了,汤泼了马英一身,她慌忙去擦,刚擦了两下,又赶紧把手缩回来。马英过意不去地说:“不要紧,不要紧。”
老头子进来了,他一见马英醒了,高兴地说:“谢天谢地,总算又过了一关,快走吧,鬼子今天还要来的!”
“爹,你是咋啦?”姑娘白了她爹一眼。
“大爷,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