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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近来,有人花笔钱在刘魁胜手里赎回几个被抓的人,刘魁胜的口袋也就比早先鼓胀了许多。腰里有钱,气粗精神爽,也就天天泡在“贵妃”那里。今天,他洋洋得意地眯缝着眼睛,单手打着拍节地欣赏“贵妃”清唱“醉酒”,小平次郎满脸酒气地闯了进来,当时弄得刘魁胜一愣。平常他并没把日本兵放到眼里,今天一打量走进来的小平次郎,是一杠两花的军官,狗怕主人的本性立刻摆了出来:先立正,后又笑脸相迎地说:“太君,你的请坐!”
“你的,叫什么名字?干什么活计?”小平次郎慢腾腾地走一步吐一字地问。眼睛红红的,活像个饿肚三天的老狗熊。刘魁胜知道,不是假日逛窑子,是件犯纪律的事。在这个满身酒气的日本军官面前,他怕吐出真名实姓惹出乱子来,就撒谎地说:“我买卖的干活,姓刘,叫……”
“你叫刘魁胜,买卖的不干活!”小平次郎话说完,人也走到刘魁胜的面前,双眼不眨一下地盯着刘魁胜,盯得刘魁胜牙齿打颤腿发抖,脸色灰白得像张窗户纸。他忙改换口气说:“是是是,我叫刘魁胜,太君的认识,我的错误大大的!”“刘魁胜,夜袭队队长说谎的不行,枪的拿来……”小平伸手逼着刘魁胜,刘魁胜老老实实地将驳壳枪抽出来,双手捧交过去。小平抓住枪把,后退一步,用枪逼住刘魁胜说:“你的坏坏的有,人的来,三宾①的给!”
①日语:打嘴巴子。
万士顺领着一班人早在外面侍候着。一听小平次郎吆唤,呜地簇拥进来。在灯光下,抡圆巴掌,反啊正地朝刘魁胜的脸颊扇打起来,打得刘魁胜吱吱呀呀地抱头嚎叫。“贵妃”吓得双手捂着脸,浑身发抖地蹲在墙犄角,连看都不敢看。屋里的打人声、狂骂声、哭啼声、告饶声,乱糟糟地搅成一片。茶壶、茶碗、镜子、花瓶……摔个噼哩啪啦;桌子、椅子、窗户、门子……砸个嘁哩喀喳。最后,刘魁胜七窍淌血地倒在地上,万士顺他们仍不歇手,皮鞋踢,家具砸,砸踢得刘魁胜光哼哼不能动。
啪啦,耀眼的磨砂灯泡被掷上去的茶碗击个粉碎,屋子顿时变成漆黑一团。小平次郎蛮高兴地说:“统统开路!”领着手下的喽罗大摇大摆地走去。屋里剩下了一个嗓眼仅有口气的刘魁胜;他身旁躺的是那上下剥得一条布丝不挂、昏厥过去的“贵妃”。
从此,夜袭队算和南关车站的人们拴上了仇,作上了对。宪兵队长松田亲自出马调停过几次,也没从根上解决问题。两边天天见面,见面就找碴挑错;谁见谁都是“二饼”碰“八万”,斜不对眼!
二
听过铁杆汉奸刘魁胜和南关车站副段长为个妓女争风吃醋、打架殴斗的故事,人们并不觉得奇怪,也就左耳听,右耳冒,谁也没朝肚子里搁着。但是,魏强、刘文彬听过却不然。他俩好像在这件值不得一提的事情上看到了什么问题,都非常感兴趣,因而,也就当成一项极重要的情报吃到肚里,记在心坎上。为这个情报,二人曾掰开揉碎,翻来复去地研究过几次。他俩怎么研究,也觉得敌人的现有矛盾是有隙可乘的,当然,也就要捉摸利用这一缝隙搞它个大名堂。
“……根据近几天刘魁胜伤已痊愈,日走南关,夜进东门的规律,和夜袭队每次过南关车站怒目横眉找斜碴的劲头根据南关车站的敌情、地形和万士顺对群众敲诈勒索的罪行,以及老松田明后天去北平开会等情况,我觉得按照咱们研究的计划,可以在三五日内行动了!”听过小秃第五次去南关侦察回来的报告,魏强沉思了一大会,开始向刘文彬掏拿自己考虑的意见。他的手里虽然早拿起一支裹好的纸烟,却一直瞅望着、把玩着,并没有吸它。
“嗯!”对面坐着的刘文彬点点头。他那两只深思远虑的眼睛,一直望着面前的一堆大小不一、纸张不同而都写有密匝匝字的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