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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一
“我从来都谈正经的。”他一本正经,严肃地说,“明天晚上在中苏大厦有个联欢晚会,我负责筹备游艺节目,承各位大老板和太太小姐们给面子,有不少人报名参加演出,我和德公商量,他同意你也出个节目,你多才多艺,可以出的节目很多,我给你想了个主意:来一段京剧清唱,怎么样?”
“天啊,我哪能清唱?别把人牙齿笑掉了。”
“为啥不能清唱?你的嗓子好,字正腔圆,既富有韵味,又善于表情,再加上你容貌美丽,妩媚多姿,一走出台口,包你压得住观众。”
“尽是你想的好主意——我才不在大庭广众面前出洋相哩!”
“我的话,包你没有一个错。陈市长和许多首长要参加联欢晚会。你唱了,一定很叫座。”
“我不唱。”
“节目单上我给你排好了,不唱怎么行呢?那不是坍我的台吗?”
她心里拿不定主意,能在台上表演表演,很多灯光对着她,很多眼光望着她,听她唱。上海党政首长也在听,马上一定在上层人士当中传开了,说不定报上还要发消息哩。一种虚荣心理支持着她把这个节目答应下来。但一想到从来没有登过台,只是在家里跟冯永祥哼哼,突然登台表演,要是唱错一句半句,真的要笑掉别人的牙齿。林宛芝这个脸搁到啥地方去?她又有点吓咝咝的,她看冯永祥那股焦急劲,有点同情他,小声地说:
“不唱不行吗?”
“当然不行,节目单已经去排了,我把你的节目排在后面一些,那辰光党政首长都来了,大家都听你唱。”
“那我更唱不出来了。”
“别怕,有我哩。”
“那有啥用场?你在台下,我在台上,出丑的是我。”
“你出丑也就是我出丑,你别把我当成外人看。我怎么会让你出丑?”
她不信任地向他撇一撇嘴,着急地说:
“好久不唱了,都生疏了。”
“我不是来教你吗?”他拍她的肩膀说,“她们两个不在,个别教授,今天努把力,明天一定唱得刮刮叫。”
“《宝莲灯》的唱本还在楼上哩。”
“上去拿好了。”
她慢慢走上楼去,他也慢慢跟她上楼,一同走进她的卧房,他顺手轻轻把门关上。她找到唱本,请他一同下楼去唱,他说:
“这里好,安静一些。”
“不,还是下楼去的好。”
“在楼上学戏怕啥?快坐下来,我教你唱。”他一把把她拉在沙发上坐下,说,“你先唱一遍给我听。”
她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想站起来,可是她两手叫他抓得紧紧的,她没有办法,只好唱了。她说:
“我好久不唱了,忘记的地方可要提我。”
“这没有问题,你大胆地唱吧。”他嘴里给她哼着过门。
她细心地唱道:
“站在屏风外,侧耳细听……”
她唱完了。他又叫她唱了一遍,教她怎么练腔。她很快学会了。他拍掌笑道:
“你真会运用嗓子,深得控纵之法,唱得有味极了。”
“又来笑话我了。”
“一点不开玩笑,你唱得有感情,把声音,字意,感情三者融而为一,不是无情之曲,是有情之曲。这一点最难得了。有人可以唱得一字不差,一音不错,但不是心唱,而是口唱。你呢,完全是心唱。程砚秋说过:即使‘五音’准,‘四呼’清,如果没有感情,只能算做一个唱歌道人,而不能成为一个艺术家。你不但很能理解王桂英的感情,而且善于表达感情,实在是难能可贵,太不容易了。你是一个出色的艺术家。”
“没那回事,刚学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