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连一月
宝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仔细听听,好象有人叫他,声音很熟悉,但想不起是谁的声音;身旁也好象有人在说话,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一会儿,他觉得有只大手在摸他的胸口和头,忽然又有凉水滴在他的额头上。玉宝心想:“我怎么啦?为什么我看不见他们呢?是不是小朋友们和我闹着玩啊?”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想转转身子,但眼睛好象给什么东西蒙住了,怎么也睁不开。急得他使劲一转身,人似乎清醒一点,但又觉着嗓子里有很咸的东西堵着,鼻子也不透气,心里闷得慌,也憋得慌。“嗯!……”他拚命一用力,从嘴和鼻子里就逼出一股很腥的东西。这下,他心里舒畅一点了。他听清楚有人在说话了。有人说:“天啊!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啦?把孩子带到大连来受这个罪呀!”玉宝听出这是妈的声音。又听见姐姐在哭,玉宝这才忽然想起脏土场上发生的事情,脑袋“轰”的一声就胀得疼起来。“妈妈!”他叫了一声,但嘴里有腥东西,叫不清楚。“好啦,能叫唤了。快把他嘴里血给擦擦。”听这声音是周叔叔,立刻就觉着有湿东西在擦嘴。玉宝不知道自己倒是怎样了,心中一难过,就流出眼泪来,眼里迷的土,给泪水冲出来。慢慢地他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在妈妈怀里躺着,玉宝看见妈妈眼睛都哭红了,又看见地上站了好多人,本院的婶子、大娘和小朋友们都来了;又见爹用手捂住心口,在地上哄着有病的玉才;姐姐站在炕前,正端一盆水给周叔叔洗手,周叔叔全身衣服都是湿的。“妈妈,”他看着妈的脸问:“我怎么回来啦?”玉宝妈见他清醒过来,松了一口气,把玉宝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喂玉宝喝完了一碗稀粥,这才慢慢把周德春和孩子们告诉她的事情,告诉了玉宝。
原来事情是这样:玉宝被坏种鬼子一镐把打进海里,小朋友们都吓坏啦,有几个勇敢的孩子,跑到海沿看时,见玉宝正在海水里挣扎。坏种鬼子还指着大海,笑着说:“中国人大大有,死了没有关系!”又狠狠地对那些孩子说:“你们要是再围车,叫你们统统海里去!嗯?”他这才洋洋得意地走了。孩子们见玉宝连喝了几口海水,要往下沉,但大家不会游水,心里干着急,不敢下去救。幸好,正在此时,周德春赶着脏土车来了。孩子们见他来了,远远地就大叫:“周叔叔,快来救玉宝!”周德春听见,飞快地赶着车跑来,见玉宝已经下沉,他什么也不顾啦,把手中的鞭子一丢,连衣服都没脱,就一头钻进海水里去,他水性很好,几把就游到玉宝身边,抓住玉宝的一只胳膊,就把他抱上来。这时,玉宝已经昏过去了,嘴和鼻子直流血,周德春把玉宝拖到岸上,赶快把玉宝肚里的水倒出来,脱掉了玉宝的湿衣服,又给他施行了人工呼吸法,玉宝才开始有了一点气,孩子们把玉宝掉在海里的经过告诉了周德春,他听了,心里又愤恨,又难过。孩子们替他卸了车,他赶快把玉宝抱上大车,让他躺好,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玉宝盖上;邻居家的孩子们也跳上车来,看着玉宝,大伙儿急忙把玉宝送回家来。周德春又忙着去请医生,给玉宝看了头上碰的伤口,并且自己掏钱给玉宝买了药吃。
玉宝给阎王保长放猪时,挨打受饿,又冻又累,身体早就拖坏了。这回被脏土场的坏种鬼子给打下海去,碰得鼻口流血,差点没有淹死,加上海水一泡,流血又过多,饭又吃不饱,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十来天的工夫,玉宝就瘦得不象个孩子样了。玉宝妈心疼玉宝,加上玉才也病,丈夫也病,家里缺不得人,就不到“三不管”地界去补破衣。好在永学妈给她找了一份活,洗人家从大粪坑里捞出来的破布,这才又能在家照护病人,每天又能挣几个钱。高学田只要心口疼病轻一点,就挣扎着起来担水吃,买水也买不起了。
玉宝十几天没有去捡破烂了。这两天,玉宝兄弟俩的病好了一些,玉宝就每天带着弟弟在门口玩。一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