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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听见“地道口”三字,另一个立刻发了毛:“那,可也是!要叫土八路把咱拉进地道去,那不完啦!趁早再叫两个人来吧,还许有地雷呢!”“秃擦秃擦”,叫自己的想头吓怕了的两个家伙,真个相随着跑掉了。老钟从窗口往外一望,院里确乎没了人。再看看房上,鬼子也不见了。说时迟,那时快,他说声:“跟我来!”把檩条一抽,打开门,拉着小嘎子,几步就蹿进猪圈,随即把豆秸子一拨,从那个三尺高的窟窿钻过了墙。然而,老钟猛地吸了一口气,一下伏在苇个子底下了;西院里正有一种什么声音传来。小嘎子仄耳?一听,可不是,北屋里“咕噜咕噜”的,是鬼子问话的声音。
只听老奶奶大声说:“你的话我不懂。我是个穷老婆子,要什么没什么……”接着是“唏哩哗啦”一片乱响,混杂着嘿嘿嘟嘟的威吓……老钟红着两眼,正在想法儿,祠堂那边人声嚷嚷,又进去了一大群敌人。很明显,苇个子后头这条小夹道,绝不是久留之地,马上就会给敌人搜出来的。老钟咬咬牙,趁院里无人,顺着小夹道往南爬去。南头,就是院子的东南角,栽着棵小枣树。老钟站起身,借枝叶影着,先向栅栏门外看去。啊,苇塘附近并没有敌人。估一估距离,也就是十多秒钟的路程。然而,北屋里有鬼子,院子没法儿通过,再转头看东院,小南屋早去了四五个“白脖”,院里还有三四个,都端着刺刀,乍着胆子,踮了脚尖走路,把砖头也当成了地雷。
老钟忙招招手,小嘎子便也爬过来。奇怪,这当口他竟然龇开小虎牙,嘻地笑了一下,还象是玩着恶作剧似的。老钟把他一拉,小声说:“嘎子,这地方不能长待。听我说:我把这两个手榴弹摔到东院去,一响,北屋的鬼子必然往外跑。等他们跑光了,你看见了吧?”老钟指着村边上那片苇塘,“咱们就赶紧往那儿钻。不过,得我先跑,若是没出事儿,你再跑。啊?”张嘎子咬着嘴唇,眼珠儿骨碌碌打了俩滚儿:“老钟叔,还是我头里跑吧,我是小孩儿,就给逮住了也不要紧!”
“不,你不知道,鬼子们的心可黑呢!”
“那――”
“别说了,就这么办!”老钟断然地下了命令,且把手榴弹弦套上了手指,“记着,看我没有事时,你再跑!”说罢,嗖嗖两声,手榴弹隔墙飞去。他两个一蹲身,又退回小夹道里了。
“轰!轰!”东院里烟尘爆起,土块“刷啦啦”直落到苇子上来,登时是一片跌撞奔窜和嘶叫哀嚎的声音。果象老钟所计算的:北屋里三个鬼子呱哒呱哒一阵乱跑,直窜出栅栏门去了。老钟叔不敢怠慢,眼神朝小嘎子一溜,“噌”地蹿了出去。在栅栏门后略一了望,唿唿地带起一阵风,眨眼之间,已没入了苇塘。小嘎子影在栅栏门后,两边一瞧,咦,果然没有人发觉,撒丫子往外就蹿。可是,刚刚跨出门口,就听见一声断喝:“站住!”
小嘎子一回头,了不得了!有两个“白脖”打街口拐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三四个。小嘎子不能跑了;再跑,就会把敌人朝老钟引了去。怎么办?他心头一动,翻个身奔了“白脖”们跑去,一面急惶惶地喊:“老总老总,那边响了俩地雷!”
那几个小子立刻炸散了团儿,吃惊道:“地雷,在哪儿?”
“那边,祠堂里头。”小嘎子指着说。
“走!领我们看看去!”那个长着“珊瑚镶边”一对烂眼的小子,拿枪一杵(chǔ),喝他头前带路。小嘎子正巴不得把他们引开,忙领他们奔了韩家祠堂。真是机会凑巧,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从里头抬出两个血淋淋的“白脖”来。烂眼的小子就问:“是地雷炸的吗?”回答却说:“什么地雷呀,从西院投来的手榴弹!”说着,另一股敌人直朝老奶奶的院子圈上去。那个“红眼儿”把烂眼一翻,瞪着眼珠子吆喝说:“啊哈!手榴弹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