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蛇口先行
冤屈和监禁;接下来又是一轮新的抗争和崛起,他重新得到权势人物的信任,在国内和国外重新为一个羽翼初生的国家奔波。
没有人能够想到他已经经历的一切,可能仅仅不过是一场预演。就好像没有人能够想到英格兰的雄狮丘吉尔将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岁月里迎来怎样的辉煌。人们,甚至可能包括他们自己,也都认为自己的故事已经讲述完毕,他们的余生将以旁观者的角色度过。
但其中的一部分人却发现自己面临着新的挑战。这种挑战不仅仅是针对他们个人,而且是整个国家和整个时代所面临的新挑战中的一部分。他们必须前往开拓新的边疆。当61岁的袁庚被交通部部长叶飞问及,他是否愿意到香港招商局“打开局面”时,他所面临的就是这种情景。涂俏在她的袁庚传记中写道,“打开局面”四个字让袁庚怦然心动。雄狮的心脏仍然没有衰老。
袁庚到招商局“打开局面”的方法之一就是要招商局自己发展工业区。最初袁庚考虑在香港购地,后来终因地价高昂放弃。反而是同香港一水之隔的蛇口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也正是袁庚到蛇口考察的目的。
涂俏描述蛇口说:“蛇口公社所在地是蛇口镇,坐落在荒寂的海湾边。不远处有一片晒鱼场,海风一路泄露着晒鱼场上难以遮掩的秘密,老街上两排曲折、破败的红砖瓦房也挡不住阵阵腥臭。绿头苍蝇嗡嗡作响,在人群的头顶盘旋、骚扰1978年之前的蛇口是农民、渔民和蚝民共居的小镇,全镇人口不足千人。镇上只有十多家杂货小商店和几家为流动渔民服务的简陋场所,有一间渔民小学。小学操场上堆放着一箱箱从香港北角电厂柴下来后运过来的及其,原本是买下来兴建发电厂的,终因迟迟没有动工,机器日晒雨淋,变成一堆废铁。街上不见人,偶或看到三三两两老弱妇孺,瑟缩在门前或墙角里,脸上的表情木木的。”
它同东方的明珠香港有迥然的差异,尽管两者的物理距离很短,但在时间上却相差很远——当时没有人计算过蛇口要经过多长时间的发展才能达到香港的水准,或者,袁庚自己内心的期望,“东方夏威夷”。
有太多人想要穿越很短的物理距离和很长的时间距离。因此,“每年夏秋时节,都会迎来内地客偷渡香港的高潮。有时一天要埋好几具尸体。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晚上睡觉,镇上人得把门关得死死的,经常有从蛇口下水的偷渡者,昏头昏脑地游了好几个小时,看到有灯光,便跑过来敲门,以为已经偷渡成功了。村民隔着门缝喊:这里是大陆,你们还没有游过去呢!”
这并不是一个地区或者一些偷渡客的悲剧。它是整个国家的悲剧,经历了漫长的内部消耗、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和斗争、经济发展的长期停滞、在农村的饥荒和在城市的萧条,这场悲剧终于行将结束。在北京,它表现为各个党和政府的报纸及杂志上关于抽象问题的争论。这种争论在今天看来会显得不可思议,或许再过一个60年,我们的后辈们会困惑与,他们的先辈为何会一个简单的常识问题争论不休,而且兴奋不已。在农村,它表现为萌动的土地改革,农民们自发的要求承包土地,要求劳动的权利和享有劳动果实的权利;在城市,或者说在南方的边疆城市,则表现为袁庚在蛇口的突围,以及随后特区的扩大。
因为他丰富的经历,袁庚能争取到几乎所有当时和后来最重要的政治家的支持(在涂俏的袁庚传中我们可以清晰看到这一点)。李先念慷慨的满足袁庚将蛇口设为特区的要求,“我就给你这个半岛吧!”;后来的国家主席江泽民帮助蛇口解决了电话和通信的难题;胡耀邦则直接询问袁庚,为了蛇口的改革,“你需要多大权利”;谷牧在了解到深圳市和蛇口特区的冲突时,对袁庚说,他有问题,可以“到北京找国务院解决”;万里则鼓励这位改革家说,你大胆去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