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里,她和几个女同学坐在操场边看周然参加长跑测试。他跑得不紧不慢,轻轻松松到了终点。当好多男同学满头满脸汗水累得瘫倒在地上时,周然已经面不改色地到操场另一边打篮球去了。
这些梦境的色调清澈而明亮,窗明几净,天高云淡,像纯美的青春片,而晓维却感到那些场景如此寂寥,就像一出悬疑剧的开场,画面越美,便让人越发压抑而紧张。所以当梦境一转,落樱缤纷中,面容骤然变得成熟的周然说“嫁给我吧”时,梦中的看客林晓维果断地说:“不。”四周霎时成为荒芜之地,一切都不见了,晓维也一身冷汗地惊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她疑心周然也没睡着。因为周然沉睡时的呼吸声一向轻微绵长,而这一整夜,她几乎没听到。
第二天,周然的会议从早晨开始便密密地排着。公司正在作一项改革,会上争执不休,他被吵得耳朵疼,又不得不频频发言而口干舌燥。终于空闲下来,他在办公室里喝了两大杯水,给他的一位律师朋友拨了个电话:
“单方面离婚这种情况,除了分居两年外,还有别的方式吗?”
“问这个做什么?先声明,我不授理离婚案件。”
“周安巧,你又不是没经手过。”
“说的是什么啊。我平生只接过一桩离婚委托,结果两年里失恋了六次,反倒是吵着要分的那两人现在又好好的了。说到底关我什么事,我替人办个手续而已。”周律师说,“离婚简单,签个字就行,复婚可就难喽,你眼前就有前车之鉴呀,伙计,脑子放清醒点。”
周然刚挂电话,助理便报告:“门口有位老人家,是那位肇事者的奶奶,八十岁了,想当面谢谢您。”
那天深夜交通事故发生后,周然没起诉那个酒后驾车的肇事者,也没让他赔偿修车费用。
在周然眼中那还是个孩子。周然听说他再过一个多月才大学毕业,家境清寒,欠着学校的学费,车也是别人的,就没打算让他赔修车费。另外多关他几天对周然又没有什么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周然也懒得去起诉他。后来那小伙子专程打电话感谢他,在电话里忏悔不已,痛哭流涕。这也就罢了,但老人家也为此专程前来,这他可受不起。
“不用了,就说我在开会。派车把她送回去。”周然说。
“老人还想请您帮个忙,请您在路总那边替她孙子说句话。”周然坚持不见,助理继续解释。
原来,虽然周然对车祸问题没追究,但路倩却不愿放过肇事者。她告那年轻人酒后交通肇事令她多年未犯的哮喘发作。
“据老人家说,路总请了知名律师,一副要把那孩子置于死地的架势。”
周然嗤笑了一声。
“那孩子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远走,与老奶奶相依为命。老太太昨天去路总公司求她网开一面,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人。她说您是个好人,又跟路总是朋友,所以今儿求您来了。”方助理尽心尽力地转述。
周然本来打定主意不再多事,无奈那位老人家十分具备钉子户精神,就一直在周然公司的外面站着。
六月初的晴天,太阳已经很毒辣。周然去见那老人时不免想,论心狠程度,他果然比路倩差得远,差得远。
老太太的说辞与方助理转述的一样。她说周然肯放过她的孙子一马,好人一定有好报。但是现在有人不肯放过她孙子,周然的好心被浪费,而路倩又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应该好人做到底,不该半途而废。
周然被这逻辑搞得啼笑皆非:“老人家,如果那天不是我命大,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残废了或者更糟。我不起诉不要赔偿,不代表我认为你孙子不该受罚,而是我怕麻烦。我体谅你为孙子担心的心情,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强人所难?”他看了看老人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