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页
葛佩琦的“离人泪”
    在一群上了年岁的灰蒙蒙的楼房之中,矗立着一幢新的教授楼。一九九零年夏日,我来到那里。叩门之后,许久才发现有人慢吞吞地前来开门。站在我面前的步履蹒跚、满头飞霜的长者,正是葛佩琦。虽然他视力不佳,却也认出我来了,紧紧拉着我的手,领我进屋。

    他告诉我,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他离开了那住了十年的陋室。他的新居是两间平房,二十九平方米,算是改善了些。

    如今,他住进新盖的教授楼——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迁入。虽然他依然独自一人,却有四十二平方米的宽敞住房。

    从山西的监牢,到北京八平方米小屋,到二十九平方米平房,直至今日四十二平方米教授新居,这十分形象地勾画出葛佩琦的境遇的逐步改善。

    葛佩琦拿出一大叠手稿给我看。

    “这是我的回忆录,书名暂定为《艰苦奋斗六十年》。”葛佩琦对我说,“自从你的报告文学发表之后,我的许多老朋友都知道我的冤案得以彻底平反,纷纷劝我写一写回忆录。本来,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值得写的。在朋友们的鼓励下,开始着手写,写了十万字……”

    葛佩琦说,他的回忆录主要是写史实,几乎不加个人的评论。他以为,他只做了“小小的事”。写下他的所见所闻,为后人留下一点史料。

    我翻阅着他的回忆录,内中有关于“一二·九”学生运动的回忆。当年——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九日,他是北京大学学生会负责人,是“一二·九”运动的领导人之一。他过去的历史是红色的。他早在一九三八年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是“三八式”的革命老干部。

    正因为他是红色的布尔什维克,所以他能够写出回忆自己革命经历的《艰苦奋斗六十年》。虽然内中也写及“历史的误会”,但是他着眼于希望后人从中汲取教训,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类冤案

    在去看望葛佩琦之前,我来到一幢陈旧的灰色的大楼,探望他原先的妻子朱秀玲。五年前,在那里我曾与朱秀玲作过详细交谈,知道她的苦难的身世。她长年卧床,重病在身。这一回,她的房门紧锁,邻居告诉我,她住院了。很遗憾,不能请她谈谈近况。

    我深为这对患难夫妻之间的感情误会而遗憾。这是因为在一九八七年我曾发表了报告文学《离人泪》,写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误会,许多读者来信希望他们复婚。我一次又一次把热忱的读者来信,转寄给葛佩琦。他说感谢读者的关心,但是否复婚还要考虑。我知道,他的脾气有点“倔”,感情的转弯需要时间。

    这一回,我见到葛佩琦,又提及了朱秀玲。

    “我们没有复婚。”葛佩琦对我说道,“不过,她常来看我,我也常去看她。我们都已上了年纪,她又长期患病。现在,我雇了一个保姆,上午照料我,下午就到医院照料她,给她弄吃的,洗洗刷刷……”

    听了他的答复,我心中的担忧消散了。尽管他与她没有正式办理复婚手续,但是感情的疙瘩毕竟已经消除。

    朱秀玲在五十年代已是数学副教授,受葛佩琦牵累,三十多年未加过工资。葛佩琦告诉我,最近组织上已给她加上了两级工资。她住的旧房,没有卫生设备,组织上也准备给她分配新房子。她已七十六岁,心脏病日益严重,腿脚麻木,不得不长期住院。

    葛佩琦在狱中患青光眼、白内障,视力很差,甚至在明媚的阳光下对面看不见人。如今经过治疗,已能看清公共汽车上的牌号。戴着一千六百度的眼镜,再拿着放大镜,可以看报纸。他是在极其艰难之中,亲笔写下回忆录的。从去年开始,心脏不适,常有憋气之感。七十九岁的他,已垂垂老矣!

    我问起他的子女近况。他脸上浮现了笑容。曾经受他株连,子女吃尽苦头,但是个个学习认真,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反右派始末简介 >反右派始末目录 > 葛佩琦的“离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