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梁启超与夭折的民国两党制
量成为绝对的,其结果必为专制,而专制崛起之结果,必为革命。任何政府之稳健运行,须两党良性竞争形成稳定的政治对抗力,而两党政治是维持政治对抗力之最佳途径”。由此可见,梁启超扶持“民主党”,加入“共和党”,最终组织“进步党”,其动机便在于构建两党政治,消灭专制与革命,为国家发展创造稳定的环境。
但是,政党本是英美国家的政治产物,在中国历史上只听说过“朋党”,什么牛党、李党、清流党,几乎就是利益中人相互攻伐的代名词。1912年8月的《真相画报》上刊登了一副漫画,说:“甚么子叫党,甚么子叫派,原本一夥人,也进谗言把他害;甚么子叫改,甚么子叫革,排挤与钻营,更比从前了不得。”章士钊也在《民立报》上抨击道:“号称急进者,攻人不择人,骂人不择言,实为狂狷无识之士,自号温和者,附会权势,造谣生事……这种政党之争,纯属私见冲突,而非政见的论争。”
在1924年出版的《民国政党史》一书中,作者谢彬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民国初年的这些政党不是政见的结合,而是感情的结合、权势的结合,甚至干脆就是金钱的结合,只不过老祖宗之前叫什么君子党、小人党,现在的人套了一个政党的名词。这些所谓的党派,无一不是中上层士大夫的俱乐部(包括“进步党”、“国民党”在内),他们毫无民众作为基础,也没有切实可行的党纲,很多党派对自己的党纲不甚了了,不过是作为点缀和摆设罢了。
民国初年的内务总长赵秉钧也戏称:“我本不晓得什么叫党,不过有许多人劝我进党,‘统一党’也送什么党证来,‘共和党’也送什么党证来,同盟会也送得来。我也有拆开看的,也有撂开不理的。”说到这里,怀里揣着8个党证的赵秉钧摸了摸脑袋,对身边的人笑道:“我何曾晓得什么党来!”
在“国民党”成立后,赵秉钧出任新的内阁总理,不久即卷入“宋教仁遇刺案”并间接引发了“二次革命”,民国初年刚刚起步的政党政治由此被打乱。在击败南方的革命党后,袁世凯以“公民团”的方式胁迫国会选举其为正式大总统,之后便以涉嫌乱党为名取缔“国民党”议员的资格,进而使国会瘫痪。由此,宋教仁功未竟而身先死,梁启超所设计的“进步党”与“国民党”相对抗的两党政治也随着国会的最终解散而灰飞烟灭。
梁启超在一心打造民国两党制的时候,似乎对北洋实力派有所忽略或者毫无办法,他一相情愿地将“开明专制”的希望寄托在袁世凯身上,但对西方政党政治毫无所知的袁世凯却是一个“开明不足、专制有余”的旧派人物。在大小军阀握着枪杆子的前提下,不管是多党制,还是两党制,都是不切实际的舶来品。对于这些军事强人来说,有枪就有权,什么“宪政民主”,什么“议会政治”,什么“两党制”,统统都是隔靴搔痒、痴人说梦。由此,民国两党制的夭折,也就完全在意料之中了。事实上,这并不仅是宋教仁或梁启超一个人的悲剧,而是那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共同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