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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无衣(五)
离,是不是收养了剪秋萝的儿子,言明这个孩子是自己遗落在民间的皇子。听闻剪秋萝过世,他已经寻找了许久。

    上辈子,林信不曾见过这封信,想来也是存在的。只是他表现得过于早慧,朱星离已经习惯了凡事与他商量,这才会拿给他看。沉默片刻,故作惊讶道:“师弟,是皇子?”

    “嗯,”朱星离拽了根草叼在嘴里,“皇帝来要人了,你说我给是不给?”

    林信抿唇,不做声。给是不给?

    其实朱星离早就做好了决定,这些年让剪重学治国之道,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阿萝说过,不寻莫强求,寻来不挽留。”朱星离吐出草茎,掏出一根半干的毛笔,在舌尖上舔了一下,于信纸背面写了个潦草至极的“是”字。

    “他非嫡非长,你让他学治国之道,岂不是徒增烦恼?”这句话,前世他无数次想问师父,可惜师父已经作古,无处可问。

    “该懂的道理,迟早要懂,他不学,回了皇家就能过得好了?”朱星离把信纸随意团了团,塞进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扔给林信,“去,交给镇上悦来客栈的一个小胡子。”

    林信接过来,转身离开。

    “等等!”朱星离忽然想起了林信的身份,把信拿回来,“还是我去吧,你去收拾东西,明日咱们去南域。”

    四域之中,南域最为富庶,车马行至境内,可以明显看出南域人与中原人的区别。

    南域一念宫,朱家的所在。

    琉璃窗,鲛绡帘,白玉为砖金作檐。时人云,天上白玉京,地上一念宫。

    雁丘一带草木茂盛,山丘低矮,每年北雁南飞,成群的大雁在此歇脚,故而得名。

    北域的车马,载着世子与整车整车的礼物,缓缓驶入雁丘腹地。远远就能瞧见土丘之上的庄子,白墙灰瓦,茂林修竹。新栽的藤萝涨势喜人,已经爬上了墙头,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

    “见鬼了!”车夫跃下马车,绕着路边的野枣树转了一圈。这树生的丑,歪歪斜斜横生错长,活像专用来拦路的挡杆。马车经过的时候,还须得车夫亲手挑起树杈,因而记得分明。

    “世子,这路咱们方才已经走过一遍了!”车夫有些惊慌,绕了半个时辰,竟在原地打转,怕贵人怪罪。

    沈楼走出马车,看了一眼满是乱石、歪树的路,翻身跃上一匹马,“此处布了阵,尔等随我来。”

    朱家擅阵法,这是他们祖上留下的传承。朱星离什么都会一点,阵道自然也没落下。

    林信也颇精通此道。当年他被林信囚禁,就算林信不锁着他,他也走不出那间宫室。后来还是林信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教他怎么看卦位,怎么破迷阵。

    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在那之后,沈楼就能勘破这种普通的阵法了。

    没有惊动主人,一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直接上了雁丘。

    山丘上生了几株大枣树,三丈高,合抱粗。剪重正坐在树下看书,当年的小胖子已经抽条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流姿态。两颊的软肉已然消失,留下了斧刻刀削一般清晰的轮廓。

    “咚!”青枣砸在脑袋上,出一声闷响。

    剪重混不在意地继续翻书。

    “咚咚!”连着两颗,无奈抬头,接住掉落的枣子塞进嘴里,“做什么?”

    “哗啦!”树冠中突然倒吊下来半个身子,嘴里嚼着枣子的林信笑嘻嘻地问,“虫虫,读什么书呢?”

    “《国礼》,”剪重翻过书页给他看,“师父让我读的。”

    朱星离交给他俩的是不同的东西,让剪重读史书、兵法,学的是治国之道。至于林信则是想起什么教什么,阵法招魂、五行八卦、剑法刀法、牧羊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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