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与冰
一条冰带,向着广阔的平原伸延,直至在荒野中消失。
我觉得生命就要放逐到旷野中去,城市就像一个恒温的大菜棚。城市还是一架仇恨制造机,无端的就磨擦出无止无尽的愤怒。我的一位高龄朋友告诉我,如果我不写作黑暗,准定没有前途。我不以为这样,我想说爱,这一片土地和世界应该有爱与温暖,虽然我于北风中行走在北中国的大地上。
未曾想,才出良乡呢,肚子就饿了。在北风中行进,肚子一饿,特别的冷,想进到一个小店中去,喝杯暖茶,吃一点烧烤。不过,不能饮酒。一转头,看见一家新疆馆子,门口有一个烤羊肉串摊。便减速过去,停车,喝壶热茶,吃几串烤羊肉串,暖一暖身体吧,才跑了一百公里,然而北风已经将身上的热量吹去了许多。
到了馆子,照例围了一群小青年来看我的金城250,他们打听价格,排量和速度等等。然后,我坐下来,服务员泡了一壶热茶,一口热茶入肚,真个是享受啊!花茶末泡的茶,新疆馆子那种小铝壶,热茶入口,一下子暖遍全身。刚才冻僵的手脚,便慢慢儿舒展过来。
我要了十串烤羊肉串,一个馕。喝着茶,跟小店老板交流着,他也是摩友,并开过卡车,跑过青藏线。他说过唐古拉山尤其危险,劝我去西藏别骑摩托车,最好开汽车或坐火车去。他是宁夏人,回族,我也看到他跟几位新疆客人说维语,我一点维语都听不懂,新疆人是喀什人。再细说下去,居然有三位青海循化的撒拉族人,我说我去过循化,住在积石镇。果然,他们也是积石镇的,我再说到我认识阿乙霞和索菲娅,然而,他们也都认识!天哪,那遥远的撒拉人的小镇,黄河边上的一个小镇,那里的黄河水是一泓清清的激流,河畔生长着一种柳树,枝叶都坚挺地向上生长,那是野柳树,与驯化过的垂柳有天壤之别,树皮是一种铁锈红。我去循化时,天天在阿乙霞家的饭馆吃饭,索菲娅则领我去看黄河。
吃着馕和烤羊肉串,肉质鲜嫩啊,只有他们烤得出这样的羊肉串。我吃过全黄河流域的烤羊肉串,然而,此店的烤羊肉串仍是如此鲜美,令我惊呀。馕也十分的香,坚韧耐嚼,有孜然和辣味。吃饱了,看看时间,老板说我要到9点钟才到得了石家庄,我于是急急上路了。老板和循化青年,一直送我出门上路,在这异乡,在这北风里的下午,一个路边的陌生小店,它激活了我2000年的记忆,那个时光的美好,那一段时光的游历。我的生命,总在这样行进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