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亡国的股灾
个时期内支付完毕。当时就有报章指出,上海股票市场已经成为全民豪赌的赌场。
日本东亚同文会的统计表明,上海橡胶股票的投资总额约为6000万两。其中,中国人的投资额约占70%~80%,在4000万两以上,将近大清国财政年收入的一半。
尽管内忧外患,在甲午战争和庚子事变后接连创下了国家赔款的历史纪录,并且在可以预计的人类历史范围内将继续保持这一纪录,大清国却依然是一只令全世界资本都垂涎欲滴的、能下金蛋的鸡。
自打大清有了股市以来,股市就一直是张巨大的麻将桌。无论国有企业、公私合营(官督商办)企业还是外资企业,变着花样坐庄,“糊”天“糊”地、胡搞一通,根本没有人去关注诸如企业管理、财务状况等基本面,企业本身无非成了赌局的筹码。按照当时报刊所描摹的,华人购买股票“无异乎卖空买空,原价购来,稍增即以售去。其或有贪小利者,或乘其贵而售去,俟其贱而又买进。若其所创之业实系一无依据,则既贱之后必不复贵,有因此而丧资者矣”。股民们“并不问该公司之美恶及可以获利与否,但知有一公司新创,纠集股分,则无论何如竞往附股……至于该公司之情形若何,则竟有茫然不知者,抑何可笑之甚也”。
中国历来便有所谓“官利”制度。不管公司业绩如何,股东都可以旱涝保收地获得“官利”(股息),投资者实际上将自己看做债主而非股东,投资行为则被许多人看做是借贷行为。包括川路公司,尽管股本来自巧取豪夺,却也向股东们既支付股息又支付红利(当然无法兑现)。这一极富中国特色的官利制度,一直贯穿在晚清和民国的公司史中,甚至堂而皇之地写入了民国的《公司法》。在官利制度之下,投资者没有动力,也不习惯去过问乃至监督公司的运营。而同样的,在上海这一由洋人管理的证券市场中,虽没有了官利,但被人为哄抬起来的疯狂股价,令只熟悉官利制度的大清股民们忘乎所以了。
人人都讲求“短、平、快”捞一把,社会整体信用的严重缺失,不仅没有通过股市得到缓和,反而将股市带动成了一个赌场。“宁可一人养一鸡,不可数人牵一牛”,大清国虽然股民众多,“炒股炒成股东”却依然是人生悲剧之一,远比“炒房炒成房东”等其他悲剧更为主流。“奸狡之徒,倚官仗势,招股既成,视如己物,大权独揽,恣意侵吞,酒地花天,挥霍如粪土。驯至大局破坏,不可收拾,巨万资金,化为乌有,甘受众人唾骂。公司招股之流弊一至于此,于是人人视为畏途。”在人们踊跃乃至疯狂炒作股票的背后,其实依然是视股东为畏途的投机心态。
在那极为有限的主权保卫下,大清国已经成为国际资本策马扬鞭的牧场。而在腐败的国内政治诱导和逼迫下,大量的民间资本、国有资金,甚至借贷资金,或主动或被动地通过众多的银行钱庄票号涌向租界,一方面寻求在黄龙旗下无法获得的安全,另一方面涌入股市争相攫取暴利,并通过租界内的上海证交所与世界接轨。
美梦尽头是梦魇
股市崩盘,钱庄倒闭,政府救市,很多损失还是无法挽回。川汉铁路公司撑起了上海的橡胶股票泡沫,作为川路公司CFO(总收支)的施典章,原想通过盘活350万的公款而名利双收:不仅能为公司“建功立业”,而且他自己在里头设的各种“老鼠仓”等都将被掩盖在政绩的光环下。但是,巨款亏了……
资本市场永远是强者的游戏。1910年6月,就在所有人都在热议着上海股市何时达到下一个高峰时,面对全球的橡胶泡沫,作为最大消费国的美国突然宣布了紧缩政策。
疾奔的牛突然变身成了熊,国际橡胶价格大跳水。伦敦橡胶交易市场上一片熊嚎,又造成以橡胶板块为主、绑定伦敦市场的上海股市全面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