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宗仁发表关于台湾问题的建议
件舒适的旧羊毛衫,足登一双皮拖鞋,坐在安乐椅里看书报。面前的咖啡桌上摆着一摞当地或香港出版的报刊杂志,旁边有一杯茶。我们一进去,祖父不管在做什么,都立刻停下来和我们玩。他喜欢孩子,当然特别喜欢自己的孙子。祖父见到我们,除了紧紧地搂着我们,亲我们,还总是捏我们的脸蛋,直到捏出眼泪来才罢手。我们爱祖父,可是却受不了他这种特殊的喜爱方式。
由于我们和祖父语言不大通,只好靠做游戏来互相交往,或靠手式表达要说的话。我特别记得他教我们的两种手指游戏。一种是比动作敏捷的,方法是先用食指和中指敲桌边,然后换用同一只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敲,谁快谁赢。第二种是比观察判断力的,方法是将一只手的五个手指拧乱顺序,攥在另一只手中,让对方猜哪一个是中指。祖父换得比我们快,猜得比我们准,所以常赢。这样玩我们总也玩不厌,祖父好像也玩不厌。
祖父宽而高的颧骨下腮处凹陷,像酒窝似的,因此总是面带微笑。实际上这“酒窝”是伤疤——在一次战斗中,一颗子弹从脸颊穿入,从鼻孔钻出来造成的。我和姐姐对祖父的“酒窝”特别感兴趣,常用手去摸。这时,祖父就装作被子弹打中的痛苦样子,吓唬、逗乐我们。如果说昼夜的警卫还不足以证明祖父是个重要人物,那么这枪伤则证实了我们的猜想。
有几次,我想用力把祖父举高(他身材不高,只不过他那庄重的举止和挺直的身姿掩盖了他的缺点),似乎这样可以看到他昔日政治家的风度。祖父怕我跌着,就把手背在后面,做鬼脸,不让我抱他。有时,我要装大人抽烟,难得他把点燃了的烟给我吹几口。祖父是个出色的军人,当过代总统,别人敬畏他;可是在我们眼里他是祖父,是个慈祥的老人。他对我们甚至有些娇惯,不准父母亲责骂我们。
祖父的二夫人进入起居室通知有客人来时,我们的游戏只好暂停。
李宗仁在美国的生活是清苦的。幸亏郭德洁是穷苦出身,能勤俭持家。开始还有一个保姆帮忙,后来连保姆也不要了。家务杂事都要郭德洁自己操持。好在她也操持惯了,像抗战时在桂林她骑着自行车上街买菜一样,在新泽西,她亦自己驾驶着一辆黑色大众林肯车去采买食品货物。平时吃得很节省,烧一个菜、一锅饭,吃它几天;碰到有稀客或是周末才加一点菜改善伙食。用郭德洁的话来说:“省省俭俭,每年也要一万多块钱的家用。他做了一世的官,但从不作经济上的打算,这几年还靠我的积蓄来贴补家用。他们怪我抓得紧,我若不紧,要做叫化子了。这世界多势利呀!没有钱,空有名有什么用!现在我们不求人,还受许多闲气呢!有时我气得脖子都粗了。”
空闲寂寞的日子怎么打发?常打麻将。在桂林的时候,桂系官员们的太太常聚在一起打麻将,而郭德洁自鸣清高从不打牌,在美国也乐此不疲了。李宗仁一上了牌桌就不想下桌,当他大输时,一定要打个通宵,希望翻本。他往往十打九输,常自我安慰说:“我打仗常胜,怎么打牌常输呢?”
除了打牌,郭德洁就学画国画,还专门请了一个国画老师汪亚尘上门教画。而李宗仁整天就泡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杂志,特别要看有关大陆的新闻,渴望知道中国的现状,因而他自嘲过的是“厅长生涯”,“厅”者,客厅之厅也。有时郭德洁找一些武侠小说来看,他不以为然地嘀咕:“看那种无聊的小说做什么?应该看这些新闻报纸,这是有益的东西。”
有一次,黄纫秋来打牌,李宗仁指着报纸上的大陆新闻说:“你看,共产党真正了不起,这几年不但建设了许多公路,还开发了许多矿产,这是广西的新闻,他们又发现了银矿,我们广西不错的呀!”
黄纫秋跟他开玩笑:“可惜你主持广西那许多年,什么矿都不挖,老是要我们节衣缩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