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片。夏新立拿起照片一看,顿时愣了:她是你母亲?
郑娟惊讶地:你认识她?
夏新立有些沉重地点点头:我们的船是快到三峡的时候,遇到日本飞机轰炸的,死伤了不少的人。你母亲非常勇敢,也非常有职业精神,一直在抢救受伤的人。后来,我是和她一起掉到江里的,而且我差一点儿就可以把她救起来……很对不起,就差那么一点!
郑娟非常体谅地:夏先生,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夏新立:我一定转告广告部的同事,明天就把这则启事登出去,希望你能够找到你母亲,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真的。
夜晚的浓雾笼罩在宽阔的长江上,几点渔火如鬼影一般在雾障里晃动。江北黑石子的一个村落也被笼罩在雾霭之中,显得有些鬼魅。离江边不远的一个院子,是农民杜世潮的家。院子里摆放着几张杯盘狼藉的大圆桌,地上有些红色的鞭炮纸屑,堂屋两边的柱子上还有喜联,显示着一场婚宴刚刚散去不久。新郎杜治国和父亲蹲在堂屋前的屋檐下,杜世潮抽着叶子烟,和儿子一起看着新娘谢成霞在忙忙碌碌地收拾桌子。
杜世潮吐出一口烟雾:总算把这件大事情办了,我也就安心啦。
杜治国却并不怎么高兴:爸,这真不是办喜事的时候,我刚刚被抽了壮丁,明天就要去军队里报到了。你说,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是害了人家谢成霞吗?
杜世潮:你懂个屁。杜家就你这么个儿子,你当兵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杜家就断子绝孙了。你没当过爹,不知道我的一片苦心呐。去,帮你媳妇收拾一下,早点儿睡了吧。
杜治国和谢成霞收拾完毕,回到自己简陋的洞房时,已经接近午夜。洞房里点着一支晃晃悠悠的红蜡烛。谢成霞先洗漱完毕,羞涩地坐在桌子前,望着蜡烛发呆。杜治国心情有些烦乱。他走到桌前,拉了张凳子坐下。
面容红润的谢成霞低声问:你不去洗?
心情不好的杜治国却答非所问:我明天就要走了。
谢成霞一笑:我晓得。
杜治国:当兵打仗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哪天……说完了就完了。要真是遇上倒霉的事情,可就害了你一辈子。
谢成霞:这我也晓得。
谢成霞眼睛闪闪地看定了杜治国。杜治国躲避着谢成霞的眼光:我去了部队以后,也许可以在那儿给你找个事情做,就像我妹妹那样。
谢成霞:我走了,你爸爸怎么办?
杜治国没话了。谢成霞见杜治国还神情发呆,便站起身来,走过去把房门扣上。然后过来,看了看杜治国,吹灭了蜡烛。
这天下午,张旭明的母亲张氏拎着一包东西,来到了重庆市内的一家军队临时医院的病房看望儿子。
张氏个子很矮,而且还是小脚,但这并不妨碍她健步如飞。这是一个典型的重庆老太婆,性格火暴,嗓门嘹亮,浑身都透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病房其实也就是一个很大的仓库改造而成,里面挤满了伤兵。在伤兵们的目光注视下,张氏大大咧咧地穿过拥挤不堪的病床,笑嘻嘻地来到张旭明的床前。张旭明已经好多了,正坐在病床上看一份报纸。
张氏看了看他被纱布缠裹的伤口:伤口还疼吗?
张旭明:没事了。很快就能出院了。
张氏在床头坐下,叹口气:你说说看,这中国军队也算是打了多少年仗了,怎么跟日本鬼子打,就连吃败仗?从上海到南京,然后又是武汉,鬼子几乎是想打哪儿就打哪儿,难道中国人就没法打败这些狗日的?还是说,这政府根本就没心思跟鬼子认真的打?你看报纸了吧,连汪精卫这样一个大官都在这时候偷偷地跑到越南去了!
周围几个病床上的伤兵听见了,都在笑。
张旭明连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