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昨晚上刘慰祖酒喝得太多,一夜睡得好沉,连梦都没有一个。要不是外面的鸟儿叫声太大也太美,他保不定还能继续睡下去。
他睁开眼睛,见一道道的红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挤进来,使得地中央的部位像铺了一块四方形的光毯,照亮了屋子里的幽暗。
“我在这里是个极不受欢迎的人,我要立刻离开。”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意念。
看看手表,已是十点。如果动作快一点,说不定可以赶上十一点半开往巴黎的那班车。
他想着就起来,收拾好了背囊再推开百叶窗。
窗外是另一个世界,太阳好得让他禁不住要惊叹,而那条在阳光中闪烁、细长如带的纳卡江,美得令他几乎不愿离开海德堡。几只麻雀在窗下的梧桐树上跳着、叫着,他看着它们,看了好一会才舍得把窗子关上。
他下楼就看到王宏俊。王宏俊站在楼梯间,搓着两只手,像有什么焦急的事待解决,又像等什么人。
“咦?怎么把大包袱也背下来了?”王宏俊指指他的背囊。
“我要走了,赶十一点多那班车。”
“唉,你总忙着走做什么呀?去哪里?”
“谁知道去哪里?大概还是巴黎。”
“算了,别去了,巴黎你也没有熟人,去了还是流浪汉。”
“难道在海德堡我就不是流浪汉?”刘慰祖把背囊往地上一丢,牵着嘴角笑了。
“你在海德堡还是什么流浪汉,这里有你的朋友。”
刘慰祖笑得更深了,是带着嘲讽意味的笑。
“朋友?到现在我还有朋友?”他指指自己的鼻尖。
“为什么没有?你当我们都是谁呢?”
“唔——”刘慰祖有点语塞。
“来,来,惨绿的老少年,你吃早点,我陪你说话。”王宏俊把刘慰祖推到厨房里,动手给他弄早餐,忙着烧咖啡煮鸡蛋,切面包拿黄油和果酱。
“你熟练得像个厨子。”刘慰祖坐在小桌子前,点上烟慢慢吸着。“伊丽莎白和小孩们呢?”
“今天伊丽莎白的堂嫂过生日,她带着孩子赶热闹去了。我特别留下来陪你,待会咱们去贝克家吃午饭。”
“可是我吃完早饭就要走。”
“算啦,算啦,你往哪里走,你就暂时安定一下吧!你别忙着说不,等我先说完。”王宏俊急切的止住刘慰祖抢话,一方面已把热腾腾的咖啡给他端到小桌上。“今天一早郭新治就来电话,他说:‘老王啊,咱们可不能叫慰祖再流浪下去,要想办法让他定下来。’你看,朋友对你多关心,你怎么可以说走拍屁股就走?”
“我昨晚上借着酒劲,大撕这些文明人的假面具,他恨我都来不及吧?还认我是朋友?”刘慰祖怀疑的说,开始慢慢的吃着早餐。
“恨?由哪里说起呀?谁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谁都可以意见不同,动不动就恨还得了。”王宏俊坐在刘慰祖对面,喝着他新冲的茶。“老弟,在某些时候,人要宽厚、装傻、随俗,做个你所谓的‘傻快乐’,譬如像兄弟我。”
“所以我很佩服你。”刘慰祖调侃的看着王宏俊。
“你这句话就说得不够真。你一点也不佩服我,不单不佩服我,你根本不佩服任何一个人。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学学我的生活态度。”王宏俊比了个手势,阻止刘慰祖打断他的话。“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是我的朋友,我要是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未免于心不安。慰祖,你不能再把自己作贱下去,你要回过头来重新生活——”
“怎么样重新生活?”刘慰祖笑着问。
“正正经经的做点什么!定下来,回到正常社会过正常人的生活。慰祖,你非得改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