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
“你这朋友一定是女的吧!”祖母好像有意要逗逗他,含笑的说完,和坐在旁边的父亲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嗯,是女的。”
“是你们学校的同学?”继母插嘴问。
“不是同学,她是银行职员,已经工作两年了。”
“在银行工作?学会计统计的?”一直坐在旁边吸雪茄烟的父亲,忽然开口了,喜形于色,他的想法是:如果刘家能讨一个懂会计的媳妇,将来厂里的财务不必假外人之手的话,该是多么理想。
“大学毕业,又工作两年,岁数一定比你大吧?”祖母停止了剔牙,把牙签丢在盘子里,等着他回答。
“她……她没念大学,是商职毕业的。岁数……是比我大两年,今年二十一……”他吞吞吐吐的。
“慰祖,我真不懂得你,学校里放着那么多现成的女同学你不交,倒去交上一个年岁比你大,连大学也没念过的女人,这算什么?”父亲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态度,失望深深的挂在他方方正正的脸上。“她为什么不念大学?是考不上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功课好,也想念大学,问题是环境不允许。”
“环境怎么不允许?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们没有钱,她父亲是在十年前去世的,她母亲是……”他不善于说谎,又觉得她母亲的职业使他难以启口,他怎么能说她母亲是“铁口女真人”,在市场里摆拆字摊给人算命的呢?“她母亲……”
“她母亲是做什么的?”祖母的目光像两只利剑,紧盯着他的脸。
“她母亲……是个预言家……”他含混的说。
“什么是预言家?”祖母转向父亲和继母。
“你是说,她母亲是给人拆字算命的?”父亲没回答祖母的话。一下子掐灭了雪茄烟,站起身大声问。
“什么?她母亲是个算命的?这……”祖母激动得失去了一向的镇定,有点气急败坏的。“这也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交上这样一个女人?什么叫算命的?完全就是跑江湖的下三滥嘛!”
“算命的就是专门胡说八道,用假话来骗钱的。”父亲气得来来回回的在地上走,一步比一步重,仿佛要把地板踏个洞出来才能减轻心中的气闷。
“慰祖,想想看,我们这种人家,怎么能跟一个在市场上摆摊子拆字算命的人家来往?结亲当然是更不可能了。你不怕人家笑话吗?你就不想想你爷爷的声名和你爸爸的地位吗?你倒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女人凭什么把你迷住的。”祖母板硬着尖尖的面孔,生气的说。
“奶奶,她人是很好的,也知道上进,还想报考大学夜间部深造呢!她聪明得很——”
“我不管那些,就凭她妈妈是个拆字的这一点,我就怎么样也没办法承认她。”祖母冷冷的说。
“以骗人的手段谋生,下流。”父亲下了断言。
他窘迫的站在地中间,满面愁苦,不知该出去还是该留下来?当然是应该出去,和庄静约好八点钟在西门市场的一家咖啡馆里碰面的。壁上的挂钟已指着七点半,眼看着要迟到了。他想拔腿就跑,却又没有勇气,祖母和父亲正在生气,而且反对他去会晤庄静。他向来没胆子反抗祖母和父亲,也不想反抗,在深心里他几乎承认他们是对的。摆拆字摊的女人算什么呢?不正如父亲所说,是“以骗人的手段作为谋生的技能吗?”他去过庄静的家里一次,母女两人住着两个小房间,里面的布置倒还清雅,只是挂在墙壁上一张世界地图大小的人像,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黑痣,还写得麻麻密密的注解的图,令他看了好难过,难过得要作呕或是不能忍耐。
庄静的母亲头发已半白,从五官上看,年经时候应该还是个有姿色的。怎么会吃上这一行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