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坐在长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的吸着,视线对着江岸的一大片淡黄色的迎春花。
“记得你总说:你祖母如何的疼你,你父亲如何的重祝你,盼望你毕业后出国深造,不单要学有所成,还要继承他的事业。我还记得你在你们系里是功课最好的学生,教授们都喜欢你。还有,你那时候看着真是好,正派、诚实、纯洁、上进。”庄静不自觉的沉入在回忆里,许是回忆中有太多的温馨甜蜜,她那张带着一点矜持,表情竭力持着含蓄,不太露喜怒的脸都显得光彩了。苍白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墨黑的眸子放出的光,竟不像一个中年妇人该有的。“那时候,你单纯得像个大孩子,今天你——”
“今天的我怎么样?不正派、不诚实、也不单纯了?像什么?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还是像四海浪荡的流氓?”刘慰祖不在乎的喷出一大串烟圈。
“慰祖,这些年,我想起你,总以为你已经是了不得的学者,或者继承了你父亲的事业,成了大企业家了,哪里料到你是今天这个情形——”
刘慰祖把正在吸着的烟从嘴上拿下来,打断她的话道:
“你认为学者和企业家就比我今天这个样子强吗?我倒不觉得。我告诉过你:我看不起那些人,他们全活在欺骗里,活在谎话里,他们全是不诚实的。如果他们诚实的话,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这样过活,就会和我一样,要从这个世界上逃走。哼,说句老实话,我看不起所有的人,看不起这个虚伪的社会。”刘慰祖丢掉燃着的半截香烟,用脚跟得粉碎。
“我知道你看不起所有的人,你要从世界上逃走,可是为什么?以你的环境,你的能力和智慧,你是没有理由偏激到这个程度的。”
“我不偏激,我不过比别人稍率真一点,诚实一点。”
“可是你的表现,你的生活方式都太奇怪了,为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跟谭允良结婚,不告而别?”刘慰祖盯着庄静的脸,固执的问。
“因为——”庄静重重的垂下眼睑,垂成一个弯弯的弧形,两道上翘的眉毛也跟着变成弯弯的了。这个表情是刘慰祖所熟悉的。在当时,每遇到疑问,她便会这么重重的垂着眼睑,这使她看着更为娇媚,更有女人气,他就喜欢她这个神杰,会捧起她的脸,在她宽宽的额头上吻了又吻。
庄静的这个表情,使刘慰祖很不情愿的有些心动了,可是并不想捧起她的脸来亲吻。不想,不是因为她是有夫之妇,而是因为恨她、怨她,不承认对她有丝毫的感情。
“因为觉得我们不适合。”庄静平静而缓慢的继续说:“种种的不适合。我想,何必那么勉强呢?正好那时候我认识了允良,他一见我就拼命的追我,表示想娶我,我想不如答应吧!就跟他结婚了。”
“原来事情就如此的简单啊!于是你就把我一丢了之?”刘慰祖出声的冷笑。
“慰祖,你没有理由责备我。你回想一下看,是谁先对不起谁的?你们家看不起我母亲,挑她职业不高尚,可是允良不单没有看不起她,还接她一同去西贡,他一直奉养我母亲,直到她死。”庄静按捺不住激动的说。
在静的话使刘慰祖语塞,他沉吟了半晌,才悻悻的道:
“我说过问题可以解决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就等不及了,你对我没信心。至少你该先给我知道你的打算。”
“那又何必,无非更增加事情的困难。”
刘慰祖望着江水,半天不说一句话,庄静也望着江水,再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她正想提议是不是该回去了?刘慰祖却突然开口了:
“庄静,你知道吗?你把我对人间的好印象,打出了第一道裂痕。你总该记得吧?我对你是很好的、很真心的,差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