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弱不禁风的激进少年
于西北工学院的纺织机械系,还到英国留过两年学,回国后在重庆一家丝织厂当厂长,平时就常常住在大姐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装拆各种东西,搞实验,做工程。有一段时间,他疯狂地迷上了发明制作滚珠的最新办法,反复试验却始终无法成功,以至于全家人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提“滚珠”两字。吴敬琏自幼无父无兄,自然对这位六舅舅无比崇拜,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装东拆西,不亦乐乎。十来岁时,他最朝思暮想的东西是一只装有各式各样工具的木箱子,当时名叫“双手万能”。13岁生日时,母亲真的给他买了一个,这让他几乎兴奋了一年。
他对科学和机械的爱好保持了一生,甚至在日后的困顿时刻,这成了他聊以自慰的手段。在“五七干校”时期,他当过瓦工和电工,自学过木工,还业余为人修理自行车和收音机,他对最新的科技动态始终非常敏感,对高科技产业十分重视,近年来长期担任国家信息化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的吴敬琏对于高新技术的专业指示常使内行人士感到惊诧。这些都得益于孩提时培养起的那些兴趣,后来竟成了他的经济研究中重要的领域。
一直到读中学的时候,吴敬琏仍然不改“科学救国”的梦想,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那时,我的理想是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以为依靠声、光、电、化,就可以发展起现代工业,抵御洋人的坚船利炮和货物倾销,建设富强的中国。至于要依靠什么样的社会制度来实现这种理想,我却几乎完全没有思考过。”
后来的吴敬琏,之所以没有如愿以偿地当上一名优秀的科学家或工程师,而成了经济学家,竟还是因为身体羸弱。
17岁那年,吴敬琏被确诊患上了肺结核,因为父亲吴竹似死于此疾,大姐刚进大学也染上了肺结核,这自然让母亲邓季惺无比紧张。吴敬琏的学业停停读读,上学又休学,成了一个无奈的病号。1948年,吴敬琏以同等学力报考金陵大学,他选择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电机系。可是考上之后,马上就因病不得不又一次休学。此刻,他意识到,凭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根本无法从事艰巨的科学实验及野外考察,理工科的梦想就此破灭。
就这样,在再次复学的时候,他乖乖地选了文学院。他在口述史中说:“其实我不喜欢文学,但是文学院里面有其他的东西,比如说经济学,后来我就选了经济系,这个学问与实业救国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日后这位杰出的经济学家,就是这样病怏怏、半情半愿地“入门”了。
回过头来说青年吴敬琏的政治立场。在这方面,他比信仰法律和改良的母亲要激进得多。
他对国民党政权的失望是从1946年的一系列政治冲突事件开始的。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与共产党在重庆谈判,达成《双十协定》和《停战协定》。但是,双方摩擦不断。国民党内的右翼极端派更是肆无忌惮,不断蓄意挑衅。1946年1月10日到31日,全国政治协商会议在重庆召开,通过了和平建国纲领问题、宪法草案问题、军事问题等五项协议,政治民主化、实施宪政等话题被重新提起,人民以为“和平民主新阶段”即将到来,吴敬琏也满怀希望,以为可以遂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的心愿了。
2月10日,重庆各界举办庆祝政协闭幕的群众大会,并推选郭沫若、马寅初等20余人组成大会主席团,李德全为总主席,李公朴作总指挥。当日,国民党特务冲进会场,以主席团推选不当为由大打出手,郭沫若、李公朴、陶行知、章乃器和新闻记者及劳协会员60余人被打伤,酿成震惊全国的“校场口流血事件”。当时,吴敬琏正在重庆,亲历了这一惨案。
接着过了10来天,又传出国民党特务要在2月22日的“反苏大游行”中制造事端,并扬言要捣毁《新民报》、《新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