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顾准之死
并无其事,贾承让则被说成是“右倾保守分子”。
1976年开春,学部哲学所又派来一个编写组,写一本叫做《大寨哲学》的宣传读物,编写组里的许多人,例如社会学家陆学艺是吴敬琏的老熟人。在向哲学所的人介绍自己的经验时,吴敬琏说道,对大寨提出的一些口号要慎重对待,譬如“庄稼搅买卖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大寨自己就未必是按照这一口号干的。他讲述了那张分配清单上的情况。
这一下子,他捅了一个大大的马蜂窝。当时的政治背景实在是非常凶险,这年的1月8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逝世。3月下旬至清明期间,北京天安门广场爆发了群众自发悼念周恩来的行动。民众对极“左”路线的愤懑在这里得到了极大的宣泄,一首匿名诗歌迅速风靡全国——“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诗句犀利,直指“反周”的江青、张春桥等人。这场群众行动被定性为“天安门反革命事件”,复出3年的邓小平成“幕后主使”,再次被打倒。在那时,昔阳县委摆出了坚决与“右倾翻案风”斗争到底的架势,对“大寨红旗”的怀疑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四五天安门事件”发生后,陈明珠在对昔阳的几十个“写作组”、“摄制组”成员训话的会议上声讨说:“我们这里也是不平静的,阶级斗争也很激烈,有人专门找大寨的毛病,攻击大寨,他是哪个司令部派来的?”
在昔阳县“拥护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决议”的群众大会和民兵武装游行之后,《大寨政治经济学》编写组就被“礼送”出了昔阳。
从现有的材料看,吴敬琏是第一个公开怀疑大寨经验的经济学家。经历了10多年的苦难磨炼,从劳改队中“死里逃生”的他显然有了别样的勇气,对大寨宣传的大胆质疑,其实印证了他此前对东方专制主义的研究与拷问。
出了昔阳,回到北京,吴敬琏一身轻松。这时候的中国正处在剧变的前夜。7月6日,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朱德逝世。9月9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逝世。10月6日,毛主席指定的接班人华国锋与叶剑英等军队老帅配合,对被称为“四人帮”的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和姚文元四人实行隔离审查。对这个“极左集团”的全面清算,是共和国历史上一个十分重要的政治事件,也是国家发展战略出现重大转折的标志。
吴敬琏是在北京三里河的街上得悉“四人帮”被抓的消息的。他当时正在骑自行车,迎面撞上经济所的胡瑞梁,老胡一把将他抓住,对着他的耳朵,用抑制不住的嗓音颤抖地说:“中国最坏的那些人已经垮台了!”两人喜不自禁,当街相拥。
此时的吴敬琏,已年近4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