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郎早已名誉中原,我在河南府地方上行医时,总能听闻‘雪刀明断沈伯昭’的名头,倒也是与有荣焉。”
“颦娘又笑我。”美郎君一脸委屈模样,似娇似怨,别有风情。
西域奴牵了三匹马来,三人利落上马,往长安方向继续赶路。马速不快,因刚用过午食,三人多有信步游走的兴致。
“我一直没问,二郎可是在后方?”名唤颦娘的女子与沈伯昭并辔而走,问道。
沈伯昭点头:“她腿脚不便,骑不了快马。我给她造的马车沉重了些,又装了不少行李什物,实在是走不快。事出紧急,我们只能分开往长安。颦娘不必担心,从云从雨一路跟着她,会照顾好她的。想来,三两日后,也能赶到。”
马儿走得快了,颦娘勒了勒马缰,接道:
“她身子不好,你也并非多么康健。这些年习武不辍,才能有现在的自由之身,可得懂得珍惜。这连日来冒着风雪赶路,吃不好睡不好,舟车劳顿的,待进了城,我得给你号号脉。”
沈伯昭乌黑的瞳孔底部隐有压抑之色闪过,复又露出笑容,回道:
“让颦娘挂心了。”
“说什么挂心,你们姊妹俩啊,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
沈伯昭再度苦笑:“颦娘,这进了城,您可别再提姊妹一词。我与二郎是兄弟,而非姊妹。”
“是是是,我这不是一时没注意嘛。”颦娘连忙改口。
西域奴一言不发,恭敬地跟在后方,沈伯昭与颦娘一时未再言语。风雪渐渐大了,他们也没了闲话的兴致,裹紧衣袍,加快了马速。顶着风雪急行几里后,视野渐渐开阔,已经能望到长安城漆黑的轮廓了。
待行至春明门城下,三人下马,牵着马排入了入城的队伍之中。春明三道门,中央官士专行,两侧非官非士,沈伯昭是官身士人,但颦娘与西域奴不是,沈伯昭便和两人一起排入了右侧道。瞧着中央道人山人海的入城车马队伍,沈伯昭不由道:
“年末了,是朝贡述职的时候了。”
“可不是嘛。不过听闻今年有些不寻常,晋国公主从安北都护府回来了。”
沈伯昭笑而不语,这消息她早几天前已经知晓。
颦娘瞧她一眼,见她似乎不愿多谈此事,便转了话题:
“咱们这入了京,要在何处落脚?”
沈伯昭笑道:“此次被举荐入京,大理寺卿秦公是出了大力的。他有书信与我,说是入春明门后,至道政坊北坊门旁街角酒楼,报我的姓名,会有人领我们去落脚之地。”
“秦公……”颦娘默了片刻,笑了,“想来也是,多年未见秦公,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康健。”
沈伯昭笑而未答。
“慈恩案事关重大,我这一路赶来,都能听人议论此事。秦公为何要在这风口浪尖之中将大郎举荐上去,就不怕给大郎惹来一身麻烦吗?”颦娘很是担忧。
沈伯昭漆黑的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滚,良久,她吐出五个字:
“也是时候了。”
颦娘帷帽下的面色一凛,心弦不由绷紧。
未再言语,三人很快入城。见沈伯昭相貌堂堂、衣料考究,挎刀牵马,春明门的门卒不由多看了两眼。沈伯昭取出公验告身交与门卒勘合。门卒见她是武将官身,从洛阳而来,一路都有官驿加印,便客气放行,三人于是顺利入得城来。
喧嚣之气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之上人头攒动。春明门临近东市,正值下午开市,大量商旅正涌向东市,热闹非凡。雨雪天气丝毫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市井的气息让沈伯昭略显阴郁的心情舒缓放松许多,嘴角不由上扬起来。又望了望春明大道北侧兴庆宫苍黄的宫墙,面上的笑容意味深长起来。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