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相信革命党人对死难朋友的忠诚,一定会满足我上述的希望,使我含笑九泉的!
灏弟上言
最后落笔时,宣灏已经看到了东方的鱼白云彩已经露在监狱的窗户上,于是他恭正地写上“十一月十五日”这个时间。
这封信写成后,不日,宣灏便寻机将它交给了同室的共产党员罗广斌,当时在白公馆的难友中,大家普遍认为以罗广斌的家庭背景,是可能逃脱被“制裁”的厄运的。而罗广斌本人却不这样看,他已作好了牺牲的准备。当宣灏将要求入党的信交给罗广斌时,他庄严地点点头,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表示只要有机会,一定向党转达,然后将宣灏的信悄悄叠好,藏进地板下的一个秘密地方。后罗广斌侥幸脱险,宣灏的这封充满革命激情的书信才重见天日。罗广斌等人创作《红岩》小说时,还以宣灏为原型塑造了胡浩这个艺术形象。
在白公馆的宣灏疾书“最后的要求”之时,同是11月14日这一天夜晚,渣滓洞的震动和影响无疑是更加巨大的。这一夜整个渣滓洞可以说无人入眠,电台岚垭的枪声虽然传不到这里,然而囚友们的心头是清楚的,李青林、江竹筠、“老大哥”他们出狱后的命运肯定凶多吉少,尤其是解放军进军大西南的脚步离重庆越近,丧心病狂的敌人对我共产党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一次就拉走了我们29名同志!敌人太凶残了!”黑色的长夜里,渣滓洞内的同志们有人在低泣,有人在叹气,也有人躲在墙角里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努力吧,我们一定再见的。
不要迟滞地等待,
不要张皇的疑惧,
我们是在逆流汹涌中划行,
谁要一松手,谁就会倒退千里,
您没有迷误方向,那么,
一息不停划去呀,再划去。
这有限的途程,我们都胜利地渡过了,
这时候,在胜利的歌声中,
在人民的天地里,
我们才得欢聚,
努力吧,我们一定再见的……”
“张云学,又在给你亲爱的背信呢?”楼上第八囚室内有人轻轻地在问一个依倚在墙壁上口中喃喃有词的人。
黑暗中,那个被叫“张云学”的人“嗯”了一声,说:“是”。
“你真行,能把给‘亲爱的’的每一封信都能倒背如流。难怪你学英文、俄文那么厉害!”囚友佩服地。
张云学从鼻孔里“嘿”了一声笑:“在这个魔鬼呆的地方,你只要只想一件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那你给我背背你写给‘亲爱的’的几封信吧!我听听,要不这贼夜乌黑乌黑的,怪瘆人心的。”
张云学沉默片刻,道:“因为是我写给妻子的信,涉及隐私,我只能在心里默背……”
“真有你的。”囚友似乎有几分妒忌地退到了一边,说:“那好吧,你自己背吧!”
突然,女囚室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娃儿不哭,娃儿,呵……”那是母亲的声音,那声音嘶哑中透着悲切。张云学听后感到浑身发冷,他在黑暗中又在喃喃地吐着一串串只有他心底里清楚的文字,这些文字是通过监狱“内线”寄给他远方亲爱的妻子——
力生亲爱的:
前后一共收到您四封信,它们给予我太多的安慰,和无尽的快感的回味,尤其是昨天到的这第四号(挂号的)信,更使我联想着我们过去的一切甜蜜的生活,我的舌头也噘紧了,我的浑身的脉搏都颤动起来了!它暗示的一切,只有我才能够体会到,也只有我和您才能够借之做我们心弦的共鸣器。
我觉得“理想”是人生最有价值、最富于吸引力的东西,“理想”是我们生活的原动力,什么东西能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