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金的呵护
杨虹愣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眼泪禁不住哗哗直下。他“扑通”一声跪在项家夫妇面前,泣不成声:“我……我这辈子永不忘记你们!”
再说杨虹回家跟父亲把自己离家出走后的前前后后的事一说,老父亲大为惊讶,对儿子说:“项家真是天底下的大好人。虹儿,你能重新上学,这事我跟你妈做亲爹娘的都帮不了你,项家的义举对你来说就是再生父母。以后你得改口,叫他们爹妈才是。”杨虹呢,这回跟父亲想到一起了,其实他内心早有此愿,只是经父亲这么一提就更加迫切。当晚,杨虹含着泪水把久存在心头的愿望连同上学的喜讯,一起写信告诉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沈阳那个新家……
之后的三年,村里人都说杨虹交上了好运,因为他有一个沈阳的“好爸好妈”每月寄钱来供他上高中,而且寄钱的数目从最初的50元,升到80元、100元和200元……逢到新学年开学,甚至升至五六百元还多。杨虹一家和村上人真的以为遇上了一家有钱的好心人。说好心不假,但说项士信是个有钱的人家那实在太离谱了。那时项士信一人上班挣500来元的工资,为了保证给四川的杨虹每月寄钱,老伴郭淑杰一等丈夫把工资领回家,不管家里有什么大事难事要办,她总先留出一半钱来放在抽屉,第二天又匆匆寄走。郭淑杰说她是怕钱在家里多留一天,就可能被别的急事挤用掉了。“在认识杨虹后的这五六年间,我心里一直提着弦,生怕有一天突然自己家里出件什么大事把给杨虹的钱挪做它用了……”郭淑杰每每谈起此事,心中总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负重感。全家惟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丈夫的500来元工资,却要把其中的一半留出来给别人念书用,而仅用剩下的那么一点点钱维持一个三口之家的生活,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恐怕除了郭淑杰和她丈夫项士信能说得出外,再没有人能回答上来。
1993年夏,项家又接到四川寄来的一封信,打开一看,是杨虹写的,里面还有一张沈阳工业高等专科学校的入学录取通知书。“孩子他爸,杨虹这回有出息了,考上我们沈阳的大学了,你快看呀!”丈夫项士信下班刚踏进家门,妻子就激动地把这一喜讯告诉了他。
“好啊,这孩子总算没辜负我们的一片心血!”项士信其实比妻子还要高兴,因为他曾跟杨虹半真半假地说过这样一句话,“哪一天你真考上了大学,我就正式认你这个儿子。”
看到丈夫从心底里都在乐的样,一边的妻子郭淑杰则双眉慢慢紧锁起来:“杨虹上大学的费用就更大了。你看,光上学报名时就得一下交1700元呢!”
“还能凑一凑吗?”
“拿什么凑?咱鑫儿的学费这回也得出去借了……”妻子“唉”了一声,忍不住两眼直流泪水。
“杨虹已经到这份上了,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帮他进大学门。”黑色夜幕下,丈夫一把搂过瘦弱的妻子,有些哽咽地,“只是又要苦了你……”
天亮后,项士信叫妻子去给杨虹发电报让他先到沈阳来,自己又去到朋友那儿求情借钱。这回他把该想到的人都想到了,但仍然只借到了600元……开学报到的日子已到,那天郭淑杰特意给杨虹换了一套新衣服,但领杨虹去学校报到的丈夫项士信那天脸上却显得很沉重。
“老师,我们杨虹的家就在沈阳,离学校不远,能不能让他走读,这样他的住宿费啥的我们不出行不行?”来到学校,项士信把杨虹安顿到一边,自己便带有乞求地问正在登记的一位学生处工作人员。
“那怎么行?上大学有规定,必须住校。”
“您高抬贵手给通融通融……”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浪费时间好吗?来来,让一让,下一个!”忙得不亦乐乎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时间跟项士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