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入野性谷
,这人怎么办?”一个家伙搡着我问。
“把他带到洞内,让老孙头看着。回头再处理。”六爷说。
劫车的队伍喧喧哗哗地走了。两个人押着我七绕八绕地走了一段,然后进了一个黑乎乎臭烘烘的山洞。
“老孙头,有个人,是外地的,六爷让你看着。我们去拿活了!”两人说完便出了洞。
“喔……咳咳咳……”一串并不很响的咳嗽声,在洞内却如打雷—般地回荡着。“你把蒙眼的布摘了,怪闷的。咳咳咳……”这人大概就是老孙头吧?
我庆幸碰到了一个好人,因为我能自由了。不过,当我摘下眼上的黑布时,却发现自己多么天真,那个躺在一堆干草上的骨瘦如柴的人手里持着一支土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打哪儿来的?干什么的?”他说话有气无力,口气却像法官。
我没有回答他。心想,跟你们这些蛮不讲理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洞很大,只有几盏松子油灯在忽闪着,使人感觉阴森森的,地下有许多类似老孙头躺的干草“床”。看样子这是一个“匪”窝。
“不会是哑巴聋子吧?或、或者咳咳……咳咳……几天没有吃饭?”
我真不愿听这令人作呕的咳嗽。“北京来,当记者的!”我说。
“啊——你,你是当记者的!”不想老孙头那张死人一般毫无表情的脸摹然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随后颇埋怨地说:“唉,老六他们搞么子名堂,不该咳咳……咳咳咳……不该抓你呀!你,你快走吧,他们要是拿不着的话,回来就要拿你出气的。走,走吧!”
半途遇难的我,万没想到到“匪”窝后竟会是这个结局!老孙头越让我快走,我倒越不想走了。我感激而又关切地说:“谢谢你了。我看你病得不轻,大概呼吸道有毛病,得上医院看看,住在洞里又湿又潮,空气又不好,会加重病的!”
老人收起土枪,苦笑着摇摇头:“山里人,有点病熬一熬就过去了。再说哪来那么多钱上大医院!”
“干你们这一行的不是很……活泛吗?”
“唉,一朝和尚一朝经,朝朝和尚都有难念的经。你不知道啊!”
又一个没想到!都说强盗土匪拉出的都是金豆子,他们就这么可怜?“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下山回家好好种地,或者搞点家庭副业,走正儿八经的致富路,干吗要当让人憎恨的——土匪?”
“什么,你也骂我们是土匪?看我咳咳……咳咳……”老孙头重新拿起土枪,欲支撑起来与我拼命,可他怎么也没起得来。“哎,土匪、土匪!可这是谁作的孽?!解放前那阵子,咱这儿十有八九的汉子出家成匪,我没去。没想到,40年后的今天,我却……呜呜……”
又一个没想到!许久,我才问他:“大爷,你刚才的话真让我不懂。为什么解放前你都没有当土匪,可今天你却……?”
老人用干枯的双手像孩子似地抹着泪,说:“好后生,其实,我还不到你叫大爷的年龄呢。我满找满才55岁。可你瞅我这样足有七老八十了吧?唉,说句心里话,谁愿干这种造孽的事?可我们心里有气,有气呀!”
看着他那样,我忙蹲下身给他后背垫上一件棉衣。“你能给我说说吗?我该称呼你‘大伯’才对吧?”
“说来话长,不过,讲给你们记者听听兴许有点用!”他长叹了一声,说:“有几年光景了。上面号召大伙发家致富,咱这儿除了山还是山,种粮没水,有木材可运不出去,日子还是那样紧巴巴的。那年不知是哪个龟孙想出个馊主意,说咱后山就是个聚宝盆,干啥不去呀!村上的人一听就来了瘾,一两天里,全村男男女女都往后山跑了。我就没去。”
“你为什么不去呢?”
“我能去吗?那是国家开的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