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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地球“艾滋病”
要回家过元旦,今年的财气不能冲到明年去。咱们再背两三次。好主意,走!

    七双疲乏的“毪毛腿”拖着七个长长的影子,像七只老鼠趴在采场的钨矿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往麻袋里装啊装。

    他们没有发现十几吨重的铲车正向他们伸来,隆隆轰呜的铲车也没有发现在巨臂下有七只“老鼠”。也许是意外,也许是上帝的安排,只听见铲车突然发出一声“吱嘎”声,然后是那个长长的巨臂不可思议地垂直向下坠落……“啊”——几乎是同时发出七声惨叫!

    断头的,断肢的,当胸开膛的——惨不忍睹!

    为了教育那些要钱不要命的采民,国营矿原封不动地将他们就地展览,然后挖了七个坟穴,上面盖上几车黄土……没有姓名,没有年龄,没有籍贯,在矿务局保卫科的档案里,只有七张看不清遗容的照片。

    她还活着,而灵魂早已死去。她拿着儿子的一顶城里人早已忘却而住小山村尚为时髦的绿色军帽,每天在布满坑洼的山坡上喊着:“阿狗,阿狗!天要凉了,你要把帽子带上!……”人们因此称她是“祥林嫂”。

    还在两年前,村里有多少人羨幕她家人强马壮!她有一个七十岁还能挑着百斤担子满坡跑的公公,有一个牛一样壮实的丈夫,而更令她夸耀的是她还有一个熊腰虎背的儿子!祖孙三壮汉,支撑一重天。她家打大跃进起就是村里的冒尖富裕户。哪年,哪里刮起了一股挖矿风,她家的男人自然首当其先。

    男人第一回挑回一担“石头”,——她不认识那是什么宝贝,一下卖了30元钱。她给了他一个最亲密的表示——在他脸上“啃” 了一口(她记得只有在新婚之夜她这样做过)。

    第一担、第三担,60块、90块,第十担、第二十担,300块、600块……

    后来,当丈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挑回“石头”时,她不再有最初的那种亲密表示;相反,她不断地吼着说些“怎么搞的,越挑越少”、“看看人家,一天就能挣回百把元”之类的话。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一天中午,山上的人慌慌忙忙地找她说“嫂子,大哥出事了,炸药……”

    “炸药怎么啦? ”她急出了汗。

    “炸药在他身子底下……爆炸了! ”

    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但没倒下。只见她风风火火地折身回到屋里喊儿子:“阿狗,快上山,保住你爹的那个矿!最要紧的是保住矿!”

    “那,那我爸昨办?”儿子问。

    “咳!傻儿子,现在是保矿要紧,有矿就有我们全家!你怎么肠子拐不过弯?”

    儿子走了。临走时,她又叫公公卷起铺盖陪着孙子上山。反正,老不死的呆在家里也是闲着。去吧!

    男人死了,她连一天孝也没带。因为天天有外人到家来找矿。生意场上不是都说得讲究点“风度”“容貌”吗,披麻戴孝像个啥样!她有一千条理由驳斥那些讥讽她的人。她的脸需要笑容,而笑容换取的是更多的钞票。

    她的心早已被金钱所吞噬,但她的心灵深处毕竟还根深蒂固地残留着传宗接代的封建意识。

    这一天,她忽地想起了山上的儿子。天冷了,该给他送顶帽于。还有,应该带点好吃的去。那个“老不死”的这段日子也正卖力,也该送几袋羊烟让他吊吊神,好多挖几车“石头”回来呀!她兴冲冲、乐悠悠地朝山头走去。

    “啊呀孩子他爹,你死得好惨呀!”

    “我的儿呀,你不能这样就走呀!”

    突然,山坡那边飘来一阵高一阵低的女人哭声。又是哪家矿洞塌了吧?这是常有的事,她并不在意,只要自己的儿子没事,天塌下来都不怕。

    山上的哭声越来越大,好像不止一人二人,倒像二十人,三十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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