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篇 韩江日夜流
8000条、杉木3500条,85公里长的大小堤围加高1—2米,共完成砂、土、石方25万立方米……
5天5夜,姐姐在洪水中脱掉了稚气;5天5夜,潮州人民在洪水中想到了很多……
公元1990年9月11日,韩江东岸的意东堤上,聚集了一支不同寻常的队伍。领队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随着一串沉雄的号子声,一排揭去屋顶、拆去檩木的房子,应声轰然倒下了。此后,轰隆之声,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年1月。
这是意溪的镇党委和政府,为了大堤的安全,在拆迁堤上盖建的房子。
当时,住在堤上的人家,没想到这次镇党委、镇政府对清障搬迁,会这样断然、决绝。堤上的房子,都是祖辈、父辈留下来的,都住了几百、几十年了。几百、几十年的岁月,不也是这么过来了。
高高瘦瘦的男子是镇党委书记陈国忠,当时他还是镇长。趁着朦胧的月色,他曾在这乱哄哄的大堤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怎么能图一时之利,把房子建在堤上呢?你知道每逢汛期,这房子多让人揪心?
陈国忠几个月前刚调到这个镇,他多次听人说了,堤上的房屋,一直是大堤的隐患。那些藏在房下的大堤,蚁穴没办法搜寻,堤身没办法加固,一年一年,大堤越来越岌岌可危了。
最先哭起来的男子汉是蔡兆麟。他一家四口,夫妻不和,妻子带着女儿走了,剩下他带着一个8岁的儿子。记得那年,他的工厂倒闭了,从此他流落四方,靠用单车载人赚钱糊口,他也没有哭过。可是现在,房子被拆掉了,他无家可归了。
他流着眼泪对陈国忠说,房子拆掉我没意见,我这辈子政府给我敲过两次锣,打过两次鼓,一次下乡海南,一次当兵入伍,我懂道理。
面对眼前这个流泪的43岁的大男人,陈国忠心头也酸酸的,他问蔡兆麟:有什么要求?蔡兆麟说,我日求三餐,夜求一宿,有个地方,可以给我们父子安个铺,垒个灶,就行了。
陈国忠就在东廓给他找了一个房间。住了几个晚上,孩子不敢住了。他说,爸爸,东廓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间房子,你骑车载客无钟无点,晚上我一个人好怕啊!
蔡兆麟鼻子一酸。他只好又去找陈国忠。在大堤上,他正听见陈国忠在对难通户做工作,陈国忠说,大家放心,政府不会叫大家露宿的……随后,陈国忠带着蔡兆麟和他的儿子,找到了孩子敢住的房子。
后来,眼看着原来支离破碎的大堤渐渐改变了样子,感触最深的还是搬迁户自己。
我也和搬迁户一样没想到,拆迁1平方米的房子,政府会赔偿140元,还会按1:1.2的赔偿比例,在镇内划地建起了9幢共160多套的四层混凝土楼房,以每平方米270元的优惠价,全部售给了搬迁户。
走上江东,我就想起了,公元1960年的那一次江东崩堤。
在镇上工作了几十年的副镇长陈两浩,记得最深的却是公元1985年:一个香港女老板,要到江东投资塑料厂,当她看到那道残损的江堤,头摇一摇就走了。
望着那袅袅走去的女港商,镇领导发出了一声感喟,一声叹息。
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了。
憋足一股劲,3年后,江东大张旗鼓筑堤了。
江东人血液里的奉献精神,这时候也才再一次生发了。全国解放以前,江东曾经是地下中心县委驻地,江东人为中国革命事业,默默付出了很多、很多。现在,他们继承了那种精神,又默默奉献着。为了生命线一样的大堤,洲东管理区的稻农,忍痛填平了堤脚的三个鱼池,每年1万多元的收入就填掉了;全镇小堤围上2100多株荔枝、龙眼、杂果,砍掉了,一年4万元的收入,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