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乡波士顿一路奔向牙买加
十二月二十五日。罗伯特·阿尔特曼的新片《prêt-à-porter》(意为“高级成衣套装”。片名公映前突然改为“Ready to ear”,大概考虑到一般美国人发不好“prêt-à-porter”这个音)在圣诞节这天公映。但媒体评价极差,几乎彻底封杀。《纽约客》影评写道:“阿尔特曼想开玩笑,自个儿嗤嗤窃笑。结果差不多所有的机关都没算中,了无情趣。”不过依我看,电影并不那么糟,或者不如说颇值得一看。哈佛广场的电影院座无虚席,别人也差不多大笑特笑。我认为美国一流报纸一流杂志的评论有时候未免过于故作清高过于目中无人。杰伊·马基纳尼曾反唇相讥说“你们这些家伙就知道口吐狂言,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到底想干什么?”——心情不是不可以理解。而且同日本的文艺批评、影评不同,美国的评论直接关系行情和销售额,事态相当严重。
大概阿尔特曼想拍摄一部喜剧片——一部根本不c Cuts)等影片气势截然不同,其轻佻劲儿处理得全然不坏。特别是对启用马斯特罗扬尼和索菲亚·罗兰的的模仿部分简直滑稽透顶,恨不得说道“喂喂,那种东西即使电视搞笑节目如今也不搞的哟!”由于太滑稽了,终于放声笑了出来。一下子这么离经叛道,我倒是相当佩服。去掉偏爱因素,也还是可以把它放进去年看的最佳影片前三名的。当然,《纸浆故事》(Pulp Fiction)绝对第一,其次是台湾片《饮食男女——恋人们的餐桌》(Eat,Drink,Man,oman)。
此外,用五年多时间爬行一般紧紧跟踪两个贫民窟出身的黑人少年作为排球选手长大成人过程的另类纪实片《金环梦》(hoop Dreams)也是一部生动感人久经难忘的影片。虽然冗长写实,但有闪光之处。有机会务请看一次。这回影评方面也赞不绝口(未免从政治角度赞赏过头了)。
在年关迫在眉睫的十二月三十日,终于完成了小说第一稿,写下“全书终”三个字。写罢有些心神不定,想马上到美国航空公司售票处买票去牙买加。几个月来我一边伏案写东西一边念佛似的嘀咕“等告一段落一定去加勒比海,要死要活地游个痛快”。一周时间里什么也不想,躺在海滩上彻底放松,回来后重振旗鼓从头改写。
不料我家太太突然提出不去牙买加而去阿姆斯特丹。这么突如其来,可是有点难办。直到昨天还准备去牙买加来着。我问“干嘛非去冷得要命的阿姆斯特丹啊”,她说:“现在正看的安·赖斯的《罗沙》里面有阿姆斯特丹出现,完全给它拴住了。而且很难说牙买加多么适合看安·赖斯的小说。”开哪家子玩笑!从冬天的新英格兰跑去面临北海的荷兰,怎么可能消除写作疲劳呢?
近来我家太太被安·赖斯迷得实在有些叫人看不下去。她这人本来就容易受所看之书的影响,或者不如说特别容易投入激情。看山岸凉子的《日出处天子》时从早到晚一口一个圣德太子,一口气看了一大堆史书,又特意去明日香,在奈良旅行了一趟。可惜很快退烧,早已什么都不记得了。回回如此。我在美国航空公司的售票台前好说歹说,得以买了两张去牙买加的机票。明年刚来临的一月二日早上,把汤姆·克兰希和诺曼·梅勒塞进旅行包(搭配不伦不类),从波士顿机场乘上飞往蒙特哥贝的班机。
在牙买加,跑到海滨整整游了一天。水温暖清澈,感觉好极了。加勒比海有相当大的鳐鱼,和它一起游上好一阵子,它也一点都不害怕。在海滨看鹈鹕捕鱼一看就是一天。当然也有时歪在树阴下读汤姆·克兰希或安·赖斯。地方好得不得了,尽管有卖大麻的围上来,而赶走他们再沉下心看书有时很不容易。
看来人们认定日本人全都有钱,无论去哪里都受到热情接待。这固然不坏,只是往往期待你多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