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以中国百姓第一次看见电灯的喜乐来庆贺儿子的满月
污的清白县令,以其正当收入来过日子,并不算太宽裕。至于一个通常塾师,月薪不过五六两而已。读书人若命不好,做不了官,便只有做塾师的分。一旦来到总督衙门做师爷,就可以得到半个县令七个塾师的收入,这是一项多么令人垂涎的好行当!但是,他们这些人都是读着孔孟长大的,从小起一个个都有经世济民的宏大抱负。许多人明知今生永远与经世济民无缘,但在嘴巴上,总喜欢这样说说,或许是眷恋太深,或许是画饼充饥,也或许纯粹是为了赚取别人的尊重。总之,都喜欢说说“一展抱负,为国为民”之类的大话。现在总督大人肯定他们,赞许他们,他们何尝不感到心里暖融融的!
“但是,鄙人身为主人,心里总觉不安,所以这次下决心将诸位办事的场所来个修缮粉刷一番,让大家有个舒舒服服的环境,一天的疲劳也可减轻一点。另外,我又特为从黄埔移来两株松树。”
大家的眼光都不约而同转向门前的两棵松树上。
“不瞒诸位幕友,鄙人平生最喜爱的草木便是松树。爱它雄壮伟岸的躯干,狂风吹不倒,大雪压不垮。爱它顽强的生命力量,元气充沛,虬枝针叶,千年不衰。更爱它四季常青,哪怕隆冬严寒,依然青青翠翠,昂然居三友之首。故而圣人称赞它,岁寒而后知松柏之后凋。将这两株松树从黄埔移到幕友堂前,不但为自励,也为激励众位朋友们,将它看做是两个畏友,天天面对着我们,逼我们自省,逼我们奋进。”
幕友堂前,刚才还有点小小的私语声,这会子完全静寂下来。夜色中,依稀可见幕友们大都神色庄重,表情严肃,有几个年纪较大有点倚老卖老放任自流的幕友不免面有赧色,心生愧疚。
“趁着幕友堂装修的机会,我为它题了个堂名,并制成一块竖匾挂上去了。各位朋友们可能都在想,张某人会给它题个什么字呢?等会鄙人扯下这块红绸,大家就可以看到了。”
随着张之洞的手势,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向大门顶部望去。可惜,天色已经黑下来,包着红绸的竖匾模模糊糊的,很多人都在心里说:就是扯下绸子,也看不清上面题的什么字呀,为什么不选在白天挂匾呢?要不,门口上多挂几只灯笼也好呀。就像听到了众人的腹议似的,张之洞笑了笑:“大家一定都会说,黑灯瞎火的,这匾怎么个看法哩!各位不要急,鄙人会给你们借火来的。”
他转脸对站在旁边一直在待命的赵茂昌说:“你叫他们把机器发动起来吧!”
“是!”
赵茂昌很快走进厅堂,只听见一阵“卟卟卟”的响声过后,众人冷不防眼睛一花,忽见堂里堂外顿时明亮起来,犹如瞬时间点燃起千万支蜡烛,又以为黑夜中的闪电被长久地留在天空,大家正在惊疑四顾的时候,几个留美的年轻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大声地叫道:“电灯,电灯!”众幕僚这才发现,突如其来的雪白光亮,原来是从一个拳头大的白玻璃泡里发出来的,并且又很快发现,不但大门上悬着这样的玻璃泡,而且厅堂内,各个小房间里都悬挂着好些个这样的小灯泡,有人在数着:“一个、两个、三个……”有人则大声地说:“我已数清了,整整一百个。”又有人说:“你们看,松树上还有哩!”
大家又都看松树了。可不是吗,两棵松树,每一棵上也都吊了七八只白玻璃泡。松树躯干上的树皮,本来就有着龙鳞似的裂纹,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就更像一条挺立着的龙身,它的头就藏在松树叶中,而尾部则埋在泥土里。
除开辜鸿铭、蔡锡勇、陈念礽几个喝过洋水的人,以及像赵茂昌等极少数几个进过公使馆和洋行的人外,今夜,幕友堂前数十号幕友及衙役和后院眷属仆人,打从娘胎出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不可思议的神奇现象。一个小小的玻璃泡怎么会发出如此耀眼的光亮来?泡子里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