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香涛兄,你想做天下第一督抚吗
士,招致生前身后洗刷不去的骂名。这原是自古以来,凡做世俗大事的人都不可避免的无奈。“求仁得仁”,就李鸿章本人来说,以他豁达大度之胸襟来看倒也没有什么,但要堵住世人悠悠之口,让人对他有发自内心的敬重,却也是做不到的。
张之洞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突出者,即使当年身为洗马一类的小京官,辈份上足足低了一辈,他也敢对李鸿章不恭,甚至指名道姓地骂。
如果说这两个方面,在先前尚未构成直接利害冲突的话,那么在中法之役中,张之洞则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李鸿章对他的祸害。按照张之洞的想法,是要趁着谅山大捷的大好时机来一个“直捣黄龙府”,将法国在越南北部的势力一扫而光。此事一旦成功,对国家来说,将可长保滇桂一带的安宁,大大提高在世界上的声誉。对他个人来说,则可以建立更大的功勋,留在史册上的这页记载也将更光彩。可惜,李鸿章却害怕因此而打乱他的和局战略,见好就收,最后反而出现战胜国向战败国求和的咄咄怪事。张之洞深怨李鸿章这样做,使国家蒙受了耻辱。李鸿章则多次指责张之洞是矜能自诩,好大喜功。
张之洞从此与李鸿章结下个人仇隙:李鸿章不但误国,也误他张某人!他决心要与这个四朝元老较量较量,让此人感受一下后来居上者的压力。
张之洞和他的幕友们无疑是铁路兴建的热烈支持者。至于如何办,他安排洋务科拿出具体的方案来。
主管蔡锡勇集合陈念礽等人搜集欧美等国建造铁路的历史资料,根据本国的具体情况,提出三个阶段的设想:第一阶段全力支持李鸿章建立中国铁路公司,并成立招商股份公司,先把津通铁路建好。第二阶段兴建上海至南京的沪宁铁路和上海至杭州、宁波的沪杭甬铁路。第三阶段,则为兴建北京到汉口的京汉铁路。这条铁路直贯中国的腹心地带,好比人身上的一根主动脉,对于国家各方面关系重大。但因为线路长,施工难度大,耗资浩大,技术和财力一时都跟不上,故宜摆在第三阶段,待津通、沪宁、沪杭甬三条铁路相继完成后再考虑。
蔡锡勇向张之洞禀报这个三步走的设想后,特别提出:“这是洋务科全体幕友将中外情况反复研究比较后,提出的一个慎重而又可行的计划,希望香帅能采纳并据此上奏。”自赵茂昌首开“香帅”的称呼后,没有多久,除桑治平和杨锐等极少数几个仍沿用旧称呼外,其他人都一律尊称张之洞为香帅。张之洞也乐于听人家这样叫他。
张之洞没有表示态度,只让蔡锡勇把所有的有关资料存放在他的签押房里。
过两天,翻译科主管辜鸿铭对张之洞说了该科几位幕僚的看法。他们认为不必分三个阶段,铁路于中国太重要了,要迅速地大规模地把铁路建起来,因此他建议先建北京至汉口的京汉铁路。这条铁路一建好,立即就建武昌至广州的铁路,可称之为粤汉铁路。两条铁路建好后,从北到南,从燕赵到湘粤,贯穿一气,中国的大脉络就顺畅了,中国的元气便会很快复苏。辜鸿铭的话,张之洞听了颇为心动,只是这的确是一个旷古未有的大工程,其艰难程度不亚于秦始皇修万里长城、隋炀帝开大运河,眼下能动这样的大手笔吗?
桑治平这些日子来,也一直和陈念礽在讨论铁路事。陈念礽来两广总督衙门洋务科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里,他不仅为事业有成而兴奋,更为表舅父亲般的疼爱而深感温暖。念扔从小就失去父亲。在过去二十年的岁月里,尤其在艰辛困顿、委屈痛苦面前感觉到自己脆弱乏力的时候,幼小的念初是多么渴望一个坚强有力的父亲的呵护和支撑,然而他没有!一切都靠自己挺起肩膀扛着,硬起头皮顶着,咬紧牙关忍着。人前从未低过头,母亲面前他也从未哭诉过,弟弟面前他更要敢于担当。可是,在那些个不眠之夜里,小念礽独自流过多少心酸